第39章

得很。招弟进来跟唐老太唐宣醒过来的时候，就见这唐家的祖宗正在炕上对着他奶奶跳。

    “我要去看爹！我要去看爹！”六六现在对这个新来的‘爹’新鲜得很。

    唐老太哄他：“你爹睡了，明天再看。”

    六六不吃这一套：“他醒了！娘的！”然后他看到招弟进来了，“招弟也知道！”

    招弟一缩脖子，对唐老太：“太太，那个，我这就把饭盛出来端过去了。”然后溜了，根本没敢接六六的话。

    唐老太喊了声：“记得那排骨在碗里！”然后回来继续哄祖宗，“明天跟你爹玩行不行？今天晚了，你该睡了。”

    六六在奶奶怀里扭：“我不！我不！我不！”不等他再接着嚎，宋佳期掀帘子进来了，她是来请唐老太过去一起吃晚饭的，一眼看到六六的德行，眼一瞪，那子立刻躺下拉着被子蒙过头开始装睡。

    唐老太长出一口气，刚才这一通可是让她出了一身的汗，东西越大越厉害了。

    “让孙婆婆过来看着他吧。”唐老太。

    “孙婆婆一个人看不住。”宋佳期过来掀开被子，六六捂着脸，从指缝里看他娘。宋佳期张开双手：“走吧，去见你爹。”

    六六欢呼一声跳起来就往她怀里扑。

    唐老太心疼孙子，怕他睡晚了不舒服，：“让他睡吧，这都多晚了。明天再见也不迟。”

    六六嘴一扁看奶奶，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哭的架势。

    宋佳期抱着这个大肉疙瘩，：“这会儿他肯定睡不着，还不如带过去呢。他爹也想看看他，他回来这么半天跟他了没有两句话。”

    一把唐宣拿出来，唐老太就答应了。六六欢天喜地的被娘抱着去见爹了。

    西屋里孙婆婆和招弟正在摆桌子上饭，一大海碗的红烧排骨摆在正当中，油红赤亮的。因为在锅里闷得久了，肉都酥了，骨头一挟就掉，大块的肉堆成了山。

    六六一进来没看见爹，先看见排骨了，嗷得一声就想过去。宋佳期还抱着他呢，差让他带倒了，上去就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才让他老实了。

    唐宣看见六六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来要，宋佳期让他接过去。六六趴在他爹腿上，眼睛只盯着排骨，唐宣立刻伸筷子挟了一块送到他嘴里。

    “好吃吗？”唐宣见他吃，比自己吃还香呢。

    六六嘴里塞得鼓鼓的，肉汁顺着嘴角往外淌，一边不住的头，还想要。

    宋佳期服侍着唐老太在唐宣对面坐下，招弟给她搬了个凳子坐在下面，看唐宣真就还给他挟，阴着脸来了句：“吃完你嘴里的再！”

    六六赶紧往下咽，宋佳期早知道他这样，紧跟着又来了一句：“嚼碎了再往下咽！你还想再噎着？”再看旁边的唐宣一脸心疼，跟他：“别惯着他，上回吃馒头的时候也这样，一口恨不能撑死！”

    六六这孩子从就是这样，刚学会走没几天就想跑，然后跌得鼻子下巴上都是伤，心疼得宋佳期拘着他只能在炕上走，不许下地！

    刚开始学着吃饭，唐老太特地给他炖了肉汤，面条也是煮得烂烂的才给他，谁知道这东西看见唐老太摆在盘子里的馒头，拿过来一口吞下去，当时把他们吓得让他赶紧吐出来，他居然向下咽，那次没出事真是老天保佑，气得宋佳期直到现在都不敢在他面前放馒头。

    唐老太倒不是可惜孙子吃东西，可这马上要睡觉了，再吃东西肚子该疼了，就：“只许吃这一块！”

    这么一，六六倒不急着咽了，一口肉嚼啊嚼，嚼了半天都不咽，宋佳期又心疼了，搂过来又喂了他一块，还：“筋咬不动就吐出来。”

    六六空出嘴来：“我都咽了。”

    宋佳期又生气了：“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一边一边又塞了他一块，虎着脸交待：“筋咬不动就吐出来！不许咽！”

    唐宣只要是六六看他筷子挟得东西，他都转头喂给他，就是宋佳期也不会次次都拦着，六六学精了，知道这个爹是个好人，就老晃着他的胳膊跟他要肉吃，还趴在他耳朵边声，一副不给其他人听见的神秘样。

    唐宣虽然是刚见着儿子，可总觉得自己亏欠儿子的了，对他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哄着，顺着，捧着。

    最后是唐老太见那半碗排骨都快进这东西的肚子了，怕他吃坏了，抱过来不许他吃了。

    “你吃，这孩子早就吃过了。你吃你的。”唐老太对唐宣。

    唐宣这才把饭吃完。

    吃完饭都快半夜了，唐家自从唐老太来了还没这么晚睡过，六六早就躺在奶奶怀里打呼噜了。

    招弟把桌子收了，碗盘都拿下去。唐老太：“明天再洗，今天晚了，都去歇着吧。”再对唐宣两口子，“你们睡，六六我带着。”

    宋佳期跟着唐老太送六六，帮唐老太把床铺了，把马桶放在床脚，都弄好了：“娘，这子晚上吃了那么多，要是半夜拉了，你叫招弟帮你一起收拾。”

    “我知道，你回去吧。”唐老太撵她出去，“明早不用急着起来，让他好好歇几天，你也不用急，什么时候起，我让招弟把早饭放在灶上。”

    宋佳期连声答应着走了。

    她先去看了大门锁好没，再看了一圈家里的围墙，再看看驴的食糟里有吃的没，最后才回屋。招弟和孙婆婆也都歇下了，院子里就西屋还亮着灯。

    她一进去，就看到唐宣拿着铜盆盛了半盆热水，可也不像要洗脸的样子，走近一瞧，热水里泡着他带回来的那六个泥疙瘩，他的两只手好像想在热水里把它们给掰开。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干？睡吧，你不累？”宋佳期脱衣上炕铺被子，想起来他今天睡了一个白天，怪不得不困。

    她裹着被子趴在他背后看，其实她也好奇这六个泥疙瘩是什么。

    唐宣倒是一直表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两个在屋里的时候，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脸色，一时借胆撒娇，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除了皮就是骨头，一丁肉都没有。

    “你这三年都瘦成骨头架子了，回来了就好好给你补补。”她又心疼了。

    唐宣无声的笑了，低头在她脸上亲了口：“别急，给你看好东西。”

    “这是什么啊？”宋佳期伸着头问，热水早混成一盆泥汤了，有草梗什么的浮在水面上。

    唐宣声：“这是我用马粪、泥和饼捏成的团。”

    “马粪？”宋佳期立刻躲开，觉得鼻子里都是臭味。

    唐宣笑：“这样的别人就是拿去啃一口也不会真吃啊。”就是让看见了也不会有人多想，“我都把它们跟干粮放一起。”

    他把马粪捏成的东西跟吃的放一起。宋佳期决定明天就再带他去看大夫，先给他好好洗洗肠子！

    唐宣慢慢跟她，就像在讲故事。

    “我们那干粮都是这个样的，谁知道里头是什么？是粮食，又酸又苦又馊。都这样捏成一个个硬疙瘩，吃的时候都是拿石头或刀柄砸成块，直接吞下去。”

    他得轻松，宋佳期从后面抱住他想安慰他。

    唐宣让宋佳期看盆里的东西，他两只大手在盆底一捞，泥汤中突然露出金灿灿的光！她马上坐直了，探身向前看，这时也不嫌脏了，扳着他的手看：“是……金块？”

    唐宣把手里的金块放到包袱布上，宋佳期就手用包袱布擦干净上面的水，似乎是一整块金子砸成块，她两手捧着掂了掂，少则两，多则……

    唐宣在旁边：“这是十二两一根的金条，上面还有花纹。整条的我带不回来，就这么弄断了。”

    好家伙！宋佳期顿时心如鹿撞，两眼放光！

    等唐宣把六个泥疙瘩化开，告诉她当时他在一个某某地方翻出来了一个匣子，怕是什么人藏的。一共五根金条，十二颗龙眼大的珍珠，还有两张地契，各有一百亩，几张散碎银票，也有三百多两。

    地契和银票他都没办法带回来，那种纸一般的东西，揣怀里揉几回就揉碎了，所以只把金子和珍珠带回来了。

    宋佳期活这么大，才知道什么叫珠光宝气。那十二颗龙眼大的珍珠在灯下简直就是宝光流转，整个屋子好像都被映得满室生辉。

    她气都喘不上来的问：“这、这东西藏哪里啊？”

    唐宣拿着两颗珍珠凑到她头发上，笑道：“拿一块金子，再拿着这个，给你打两根钗？”

    “别胡闹！”宋佳期顺嘴就把教训儿子的话拿来教训儿子的老子了，“这东西做了我去哪里戴？在家里？那是闲的，出去戴？那是怕招不来贼！”

    唐宣把珍珠和金子都堆到她手上，让她兜着衣裳抱着，摸着她的脸：“都给你。”这么大的汉子，眼睛红就红了：“你受苦了。”

    “不苦。”宋佳期，眼泪却掉下来了，她偏头在胳膊上胡乱擦了一下：“一都不苦。有娘，还有儿子，谁苦了？”她看着瘦得像脱去半条命的唐宣，“哪有你苦？你命都快没了。”话音未落，她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金块、珍珠洒了一床都没人管。

    唐宣抱着她，都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把脸埋在她肩头，一声不出的开始哭。

    这边西屋里两人抱着哭成一团，正屋里唐老太伸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笑了，道：“真是，有什么好哭的？还是年轻啊。”再看看睡得呼呼的孙子，捏捏他的胖脸，肥脚丫。

    “瞧瞧你爹你娘，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哭就哭，是吧？”唐老太哼着曲笑了。

    “只要有面又有糠啊~孩儿不挨饿啊~咱就好好过~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