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管事在一旁谄媚地陪着笑:“已经派了好几批人去找了,大人稍安勿躁,老爷马上就到了。”
“真是的,快点快点!”何进贤的急躁没地方发泄,只能冲着那些正在搬运的运工大声吼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毕竟人多力量大,几十万石的粮食就装载完毕了,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见孙晋的人影。码头上只剩下了军兵跟火烧了屁股一样的何进贤,他一直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织造局这边竟然也出了岔子,作坊老板在这个当口找不到人了!这算什么事?
“不能在这里等了,我得立刻去知府衙门!”何进贤没了办法,对身边一个官员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摊子,人一到立刻起运。”
“大人这会儿去知府衙门是为何?”那官员有些不解。
“于新武毕竟是陈大人派来的人!把他弄成这个样子,咱们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我还得去给陈大人写信,告诉他浙江出了倭情,不得已才必须立刻得买田!”虽然不耐烦,何进贤还是对那官员解释道,他现在心里是一团乱麻一般,事情怎么都赶到了一块!
夜色如水,静静地洒在别院里,孙晋躺在冰凉的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幽怨凄凉的长门怨,他忽然烦躁起来,把自己的外套给狠狠地扯下,连发髻也给扯散了,远远的看去,披头散发地就如同鬼一般!
“啊——”
别院里突然响起了孙晋那凄厉的吼叫声,声音是那样的不甘,那样的痛苦,那样的彷徨,那样的心碎!
宁娘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同样两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七弦琴,动也不动。
喊累了的孙晋突然冲进屋子,一把从她面前把七弦琴给抓了起来,用力地扔向了院子里,然后追出去,就好像是在面对杀父仇人一般,把那价值连城古香古色的七弦琴给踩踏了个粉碎!
宁娘还是面带微笑目光凝滞地看着面前,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老老爷”管事被吓坏了,可还是大起胆子轻声地喊道。
“说!”
“回老爷的话,王管事来了,说是粮船都装好了,巡抚衙门的何大人正在到处找老爷,等着老爷押粮去淳安建德”管家的上下牙齿直打架,他从来没见过一向不动如山的孙晋如此失态,如此愤怒。
“去吧!”孙晋仿佛没看见他一般。
“可是可是那何大人若是再问起老爷,小人该怎么回话”尽管万分不情愿,但管家知道,这句话必须得问。
“就说我死了。”孙晋再度仰头向天,似乎要看清月亮上有什么东西。
管事怔了一下,赶紧跪下道:“小人小人不敢”
“滚——!”
孙晋的眼珠子一点点地从月亮上挪到了粉碎的七弦琴上,慢慢地蹲下身子去,摸起了一根弦,轻轻地弹奏着。谁也听不懂他到底弹的是什么,只是很简单的音节,他却弹奏的异常用力,一直到手指都被琴弦给勒的出了血,也浑然不觉,直到把那根弦都染成了红色。
他又把头慢慢地转向宁娘,终于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再度重重地仰面躺倒在鹅卵石的地面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漫天的星空:“你走吧”
宁娘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继而缓缓地站起身子,轻轻地移到了他的身边站住了,然后蹲下来想拂去他头上的汗水。
孙晋猛地把头避到了一边:“你不再欠我什么了。都还清了走吧!”
宁娘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但还是替他轻轻地拂去了头上的汗水,这才直起身子,慢慢地跪了下去,拜了一拜,然后站起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长门怨,她弹奏的不是陈皇后,而是她自己。
看着那渐渐消逝的背影,回想着往日她那曼妙的舞姿,凄美的琴曲,幽怨的眼神,孙晋的泪珠也随着眼角滑落下来。他没有用手去擦掉,而是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过耳根,再落到地上。
自己怎么会哭的?自己这辈子什么时候哭过?居然是为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