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看到士兵递过来的鞭子的时候,弗雷德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个东西应该可以入选酷刑必备刑具了吧?长长的鞭子上,有着无数磨得尖尖的三角铁钉,头上都黑黑的,不知道是生的锈还是人血浸染后的痕迹。
没等他反应过来,鞭子已经劈头盖脸的朝他挥了过来,他避开了脸,径直落到他的肩膀上,鲜血直接喷溅到他的右眼里,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便是疼痛到达他的神经末梢,让他忍不住大叫起来,接着便往地上倒去。
在意识模糊之前,他还是用手牢牢地护住了香水瓶,甚至忍不住感慨,还好是木头做的。
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下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破布,血痕深得吓人,几乎可以看到在血肉下面暴露出来的白色的脊骨。
布拉德里克站在一旁,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只有一句感慨,果然是个少年,所以才会有这么清瘦的背脊。
正常人往往忍受不了海因茨的一鞭,就会气绝而亡。
但此时,弗雷德虽然蜷缩在地面上,但承受了三鞭之后,意识还是清醒。
他好像将什么东西牢牢地掩盖在自己的身躯之下,似乎想要护住什么一样,这让布拉德里克感到了好奇。
“好了。”他伸出手制止道,用厄美加语和对方交流着,“海因茨,你也打累了吧。平时,你不是挥一鞭就结束了吗?”
“谁让这小子皮糙肉厚,这么多下居然还能呼吸。”海因茨不满地说道。
布拉德里克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为弗雷德辩解道:“他说过自己比较耐打。”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起到正面效果,反而让海因茨的眼睛里闪烁着更加疯狂的光芒。
他“嘿嘿”地笑着,“那不正好吗?让我看看他有多耐打。”
紧接着,皮鞭一鞭又一鞭地落在了弗雷德的身上,很快,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里,他听到布拉德里克的声音,似乎是在让士兵把自己搬回房间里,让自己最后舒服地断气。
失去意识前,弗雷德想的是,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弗雷德感受到自己全身滚烫。
他正在发烧,烧得让自己身体轻的就像马上要飘起来一般。
也对,生锈的铁钉和自己的血肉一接触,伤得还这么深,不得破伤风才是一件怪事。
手上还紧紧拽着瓶子,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它放到了自己眼前,晃了晃,里面的香水并没有撒,看来自己做的塞子,密闭性还是很给力的。
这让他瞬间安下心来,似乎烧也跟着退了大半。
他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愈合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似乎还要快一些,现在便已经浅的只剩一道血痂。
他勉力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全身都包裹着白色的纱布,解开来看,似乎上面还涂着不知名的膏药,加快了伤口的愈合。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让他感到宽慰,反而皱紧了眉头。
原本以为布拉德里克已经放弃了自己,但现下看来,并不是。
膏药可是稀罕物,没道理会给一个死人涂上。
隔着木门,他听到外面人走动的脚步声,这让他突然慌张起来。
如果是布拉德里克,发现他现在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自己身体的秘密就会暴露无遗。
换做是别人尚可以搪塞,但面对那位红发老狐狸,并没有这么容易全身而退。
他勉力支起身子,找到床褥下盖着的石块,咬紧了牙关,将伤口放在上面摩挲起来。
绷带瞬间被染得鲜红,汗滴从额头无声滑落,门口的脚步声在此时消失,紧接着,门便被推开了。
躺在床上看过去,布拉德里克的身影便显得更加颀长,肤白唇红本来就是最佳的美貌滤镜,配合着他五官完美的脸颊,即使在这样暗淡的光线下,都如此美丽动人。
尽管此时弗雷德痛得表情都开始扭曲,但依然强忍着想要大声喊出来的冲动。
男人走到他身边,瞥了一眼他渗透出血的右肩,将手指抚了上去,问道:“疼吗?”
弗雷德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多余,他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将手上的瓶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布拉德里克嘴唇微动,他接过瓶子,刚一拔开木塞,香气便扑鼻而来。
瓶身尚且温热,似乎这便是弗雷德一直紧紧握在手心的玩意,这让他不由眉心微动。
“香水。”弗雷德闭上眼睛,背部还抵在石块上,与伤口一摩擦,凝结的疤痕便又再度爆开,血水与脓水将绷带染变色。“有了这个,即使不用每天洗澡,也能在身上时刻留香。”
“那倒是个好东西。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嗯。”弗雷德点了点头,“可惜秋天只有洋甘菊,如果有玫瑰的话,可能香味会更适合您。”
布拉德里克在手腕上倒了两滴,浓烈的甘菊味便扑鼻而来,他倒并不讨厌。
“这几天,你就先休息吧。你受的伤很重,不知道多久才能痊愈。”手放到弗雷德的额头上,温度似乎又在升高,很少有人能熬过这最艰难的时期。
他似乎觉得面前脸色苍白的男孩看上去有些可怜,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起来,“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托马斯……托马斯子爵,他还好吗?”弗雷德问道。
“他死了。”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的时候,弗雷德还是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他还是没能救到任何人。
“你不要自责。他身体本来就孱弱,经不起海因茨的摔打。在海因茨手上,能活下来的人微乎其微。”布拉德里克想,如果弗雷德能活下来,恐怕也是一个奇迹吧。
“所以,您知道子爵他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吗?”
“为了他的孙女。”布拉德里克说道,“因为今天他的孙女被士兵选中要交给海因茨,他为了阻止,所以就做了一件引起更大重视的事情。只可惜,这不过是无用功,处理完他的尸体后,海因茨就让士兵从地牢带出了那个女孩。”
弗雷德的右眼皮不自觉地跳动起来,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忍不住追问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格洛丽亚。”
在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心破碎的声音。
好半天,他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几乎带着恳求:“您能够救她吗?”
谁都知道,上了海因茨床的女人,几乎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多的七天,少的三五天,最后总是变成一具腐尸被士兵粗暴地抬出随意地埋在塞茵堡的地下。
布拉德里克站起了身,没有回答。他扫眼看向漆黑的四周,说道:“太黑了。我让士兵给你点一盏蜡灯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淡淡的洋甘菊的味道。
弗雷德想,果然还是玫瑰比较适合他。
布拉德里克,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每当你伸手想要靠近的时候,才会发现他满身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