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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边境森林返回塞茵堡的路程,比他想象中的稍微要短一些。
大概因为侯爵领都是平原的缘故,所以物产比高地要丰富许多,空气中也确实如同伊莉莎形容的那样,充满了花朵的芬芳。
可是这一切,与他这个俘虏都没有缘分。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加洛德与自己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挂在他的发上、脸上以及盔甲上,即使已经干涸了,也能闻到淡淡的腥臭味。
一路上,他大多时候都是任由着马拉着他前进的,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绕在他脖颈上的绳子随着马蹄的前进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甚至,他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然而却总是在一阵阵晕厥之后,又让他恢复意识,继续面对这绝望的风景。
他的脚烂了无数次,肌肉不断在撕裂和愈合中来回。
一开始,他还会因为内急而满脸羞红,但后来发现那群野蛮人压根不在意自己这个俘虏,于是便就在休息的时候动手解开下半身的盔甲,直接当众小便。
哪怕有个囚车也是好的啊。
他忍不住抱怨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这个不断愈合又不断产生的痕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离开他。
“那个俘虏怎么样了?”坐在马车里往嘴上涂着胭脂虫血液的布拉德里克向窗外的士兵问道,“这么几天了,不会死了吧?”
“回大人,还活得好好的。”
“啧。”他咂了咂嘴,对这个结果没有表示出特别的关心。
当他们路过一大片麦田的时候,丰收的气息已经飘来,让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脸,“总算是等到成熟了,不然这个鬼地方我可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快让那些尤若普人加倍干活,把这块麦田给我收割了。”
“是,大人。”士兵回复道,很快,对方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大人,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要给他们留一点自备粮吗?”
“对奴隶不需要仁慈,怎么,来了尤若普就把我们厄美加的传统忘了吗?”他抿了抿下唇,整个嘴唇被鲜红的血液染得饱满而又明艳,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的白皙。
通过手里的铜镜确认了自己的美貌,他不由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
当队伍回到塞茵堡城门口的时候,弗雷德刚从晕厥中醒来。
意识到马已经停了下来,他不由开始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避免自己的器官因为缺氧而坏死。
距离上一次意识清醒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最后这一程比之前倒是轻松了不少,他想吐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在中途,他把自己的盔甲送给了,不,应该说是交换给了一个厄美加士兵,从他那儿换来了一口葡萄酒和1/4个黑面包。
换到平时,那味道已经足够他吐上好一阵子了,但在现在,确实拯救他濒临脱水和饿死的良器。
当然,他也在想,是否脱水和饥饿会真的带走他的生命。
如果说自己的能力是无限复原的话,那是不是饿到极致,反而就不饿了呢?
他将身体转向城堡,看到了眼前乌青色的建筑。
与其说是建筑的颜色,不如说是上面爬满的藤蔓已经遮蔽了原本的色彩,让整个城墙看起来有些苍凉。
在城墙的最高处,悬挂着一个裸着身子的红棕发的老人,他的尸体已经干枯,上面的肌肉也出现了脱落,不知道是自然风干掉落,还是被路过的乌鸦取食,此刻在风中显得愈发的可怜起来。
老人应该已经死去很久,就连那头耀眼的红发,都已经光泽不复。
如果视力够好,能看到发丝在风中起舞、飘落,然后归于尘土。
显然,这是伊莉莎的父亲,泰勒侯爵的尸体。
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性,那封可疑的信件,不过是召唤更多人前来成为陪伴他的亡灵。
弗雷德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他有些愤恨地盯着眼前那些厄美加人。
他们和尤若普人在长相上有着共通,区别大概是作为士兵,皮肤颜色稍深,皱纹也更加明显。
然而,长着相似面孔的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心。
从根本上便无法互相理解。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滚出,滚烫的液体唤醒了原本已经风干的血痕,一起落入他的嘴角,让他品到一股深沉的苦涩。
如果没有来就好了。他想。
不光是自己,更希望加洛德也不要来。
直到他离开自己的那一刻,弗雷德才发现,原来对方对自己来说是那么重要。
可惜,加洛德没有死在骑士光荣的对弈里,却阵亡于对方狡黠的伏击中。
想来也是非常可笑,如果大地之神真的存在,为什么要在他守护的这片土地,给异族人以胜利?
不多时,队伍便又蠕动起来,这一次,他们要进入塞茵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