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从大壮家借来一辆半新的豪爵摩托车,端来清水,拿着抹布飞快地擦洗着,心儿已飞去了百里之外的小县城。
原本有些陈旧的车被他擦拭地像重新喷了漆做了保养一般,几乎看不出是旧的。
收拾好车,洗了头,穿了新衬衫,换了新布鞋,还不忘给羊填了草,风驰电掣般冲出了后山村,飞奔着向县城赶去。
到乡里的路是沙石土路,由于骑得太快,摩托屁股后跟着两行“土墙”,后面的路被尘土淹没了,林子头发上、衬衣上、灰色西裤上落满了尘土,黑色的布鞋已经变成了灰白的“土鞋”了,整个人像刚出土不久的兵马俑一样,弓着身,僵硬地坐在“大黄牛”背上,浑然不知他现在的模样,别说现在小芳认不出来,就连生他养他的父母双亲怕也难以即刻认出,至少不费上些时间和眼力是断然认不出来的。
到县城的路最好走,一路沥青路,没有尘土满天飞的场景,有的只是林荫大道,伴着鸟语花香,时不时闪过不知名的轿车和骑着电动车身着“奇装异服”的男人女人。
他连续骑了一个半小时,有些尿急,就把车停在路边,锁好。东张西望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半个公厕的影子,顾不得面子,绕到路边不远的垃圾收购站后墙解起手来。
他不解腰带还好,一低头连那么强烈的尿意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傻眼了。活脱脱一个“偷跑出来”的“兵马俑”。
他笑了。笑得很尴尬,很无奈。
他使劲拍打着全身上下,拨弄着头发,直到手掌有点红肿有点酸疼,才停下手,放松了下来。
久违的尿意也跟着来了。
他解完手,收拾了下心情,重新走到布满尘土的“老黄牛”跟前,从马达下抽出有点焦味的抹布,轻轻拍打着车上覆盖的尘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已经不耐烦地收起了光芒,准备躺回“窝里”修整一下。
而小芳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坐上了回乡里的面包车。
她坐在五菱荣光里,遐想着回家之后的情景:淘气的林子装猫引她出门,接着是他宽阔的双肩、骚动的胸膛、粗壮的手臂、深情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微翘的嘴角、粗重的鼻息、直挺的“支点”……
不知不觉一抹红晕在白净细腻的脸庞散开。
她幸福地笑了,是无声的那种。
林子也有点手忙脚乱,估摸着时间可能来不及了,兴许快点还能赶得上。
他骑着车发了疯地狂奔在车流人海中。
俗语说得好:“忙人干不得好道场。”
这句话应验在了林子身上。
怪他自己不早点出发,怪他自己骑车慢点一来安全二来倒省时长脸,怪他自己那晚没有告诉小芳每周五等他来接,这次倒好,惊喜没送成,连个靓影也没捞着,还险些丢了小命,何必那么着急,该是你的赶都赶不走,不是你的抢都抢不来,即使抢来了也只是躯壳而已。
这些都是后话,是林子躺在医院病床上总结出来的。
林子骑车和对面角落斜冲出来的一辆私家车撞上了,只听咔嚓几声,林子翻滚着倒在了血泊中,摩托车拦腰折成“V”型,现场很惨烈,大街小巷的人群迅速围了过来,报警的报警,拍照的拍照,指责的指责,遗憾的遗憾,讥笑的讥笑……
只可惜这一切林子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