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直了,若真是林国显在此说不定便得大受刺激,这时杨致忠听了心里却只暗赞陈四有眼光有远虑,个人感情上并未波动,只是戏总得演,便微微垂下了头,不说话。
陈四以为他被自己触到了痛处,便继续道:“林寨主,你跟我合作,南北呼应,那是做朋友,做兄弟,我还得叫你一声老哥!但到了双屿那边,只怕就给他们打下手!以你的资历威望,你受得了么?”
杨致忠摇头道:“许龙头、王贤弟那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陈四冷笑道:“那是怎么样?他们现在已经占了半个东海,但人心不足!眼下许二王直的胃口,东海没几个不明白的!等他把东海整个儿都吞了,未必不会去图谋澎湖、南澳!但林寨主若到了那时才着手准备,怕就来不及了!”
杨致忠听到这里才脸色微变,陈六忙打和场,道:“哥哥,今天你和林寨主是初见,大家开心就好。生意上的事情,不如以后再说。”
陈四道:“具体的生意,可以以后慢慢说。我现在是要给林寨主点一条明路!许二、王直貌似忠良,实际上绝不容别人和他们平起平坐!林寨主若肯与我们合作,将来双方把功业建了起来,大明沿海的岛屿、商路我们大可南北平分!但到了许二、王直那边,哼!他可没什么需要求林寨主你的!等进了他的彀里,林寨主就得看他的眼色做事了。咱们从大陆反出来纵横海上,为的不就是一个快活么?若到了海上也得被人拘者,那还有什么意思!”
杨致忠仍然不说话,东门庆往他这边倾了倾,道:“舅舅,我看陈寨主的话,挺有道理……”手却在暗中扯了扯杨致忠的衣摆,杨致忠会意,不等他说完便斥道:“住口!”回头看了陈四等人一眼,才说道:“陈寨主,你我毕竟是初次见面,此时就谈这等干系重大之事,似嫌不妥,此议容我三思。”回头望了东门庆一眼,见他抿了抿嘴唇,便又抬头看来看月亮,道:“晚了,再不回去,怕船上儿郎们担心。”说着便起身告辞,道:“谢过陈寨主的晚宴了。”
陈四见他人都站起来了,也不好强留,陈六要送时,杨致忠微笑道:“这几日劳烦三当家相陪了,这一点水路,就不用送了。三当家也该回家一趟,免得家人担心。”
他二人走后,陈六坐立不安,对陈四道:“哥哥,你今晚会不会说得太急了?有些话,可以等以后再说嘛。”
陈四哼道:“以后?许二王直是容不得我们壮大的,若他仍倾向他们,那再拖多久都没用!”
令狐喜却道:“我看他未必是全不动心!之前他们留三当家其实是有些扣为人质的意思,现在却不用三当家跟去,那便是对我们放心不少。依我看这次晚宴还是有用的。如今他先回去,多半是要和手下的大将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依我看,若他明日派人来回礼答谢,那这事便有五六分希望了。若他们对我们忌惮殊深,连夜开船潜逃,那就是准备倒向许老二、王忤疯那边,若是那样,我们就不能犹豫,得狠下辣手了!”
他们在船上商议未定,庆华祥那边忽然开来一艘小船,趁着夜色靠近,秘密求见陈六,陈六在陈四的默许下去了一趟,回来后笑眯眯的,陈四问是谁,陈六笑道:“是王四的人,林国显的那个外甥。”陈四奇道:“他派人来干什么?”陈六道:“他问我四哥喜欢什么东西,又问我四哥有没有什么忌讳。”
陈四一呆,令狐喜道:“恭喜寨主!这必是小尾老命他来求见寨主,这人年轻,心里没底,所以才会暗地里来找三当家打探消息,以免出错。”
陈六道:“对,对!一定是这样。等明日他来了我们好好招待,尽量促成此事!”
陈四却道:“好好招待,那不够!既然这人可用,便得将这人掳住!不但要他尽力促成这件事,以后还要他作为我们在澎湖的内应!”
陈六道:“怎么掳住他?”
陈四回顾令狐喜:“军师可有什么好计策?”
令狐喜眉头一紧,计上心来,道:“要掳住一个人,莫若投其所好,胁其所短!”
陈四便问陈六:“你在船上多时,可知道他好什么,或有什么阴私么?”
陈六脸现难色,令狐喜忙把话头接过来道:“少年子弟多好色!刚才那歌妓上来时,那王四竟看得目不转睛,若寨主舍得,不如就以此为诱,引他入局!”
陈四道:“一个掳来的歌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女人送给小尾老就算了,让我送女人给他一个后生小辈,太失身份!”
令狐喜道:“不是送,不是送!我们大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若是顺利,不但能逼出他几句真话来,探出小尾老的真实心思,甚至还能从此笼络住他,就像寨主所说,让这小子为我们所用!”
陈六听了,连叫大妙,陈四也笑道:“这算是美人计么?好,去办吧。”
——————
大伙儿,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