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便是在冒火了!他抓了抓胸口,脑袋一热,便道:“好!”
那王公子当下立了个字据,双方都对这单生意做了保证,一式两份,一同画了押。
一切就绪后,张琅才告辞离去,临走前对张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招待好这几位大爷。
他走了之后,这伙客商中的小孩将门一带,自己在外头把风,那五个客商中有好几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姓陈的道:“这下好了!事情有望了!”
那王公子微微一笑道:“林伯伯说的没错,乌石围里果然有见钱眼开的人。不过这才第一关呢!”
这五个客商,正是从海上来的东门庆,以及他所点的四个手下陈百夫、沈伟、周大富和水鱼蔡,门外那个孩子,则是林国显的族孙林凤。
沈伟问东门庆道:“王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东门庆道:“等张琅的人来,你和大富就带着他们去把吴平他们接过来,七拨人分三天,第一天两拨,第二天两拨,第三天三拨,不要凑在一起,免得引人注目。至于我们到乌石围来干什么,这借口让张琅帮我们想去。我料他也不愿意张扬。吴平到了之后让他低调些,不要妄动。咱们先看看沈伟那边怎么样,要是他那边有把握,我们就不用出头,只在用得上的时候帮忙就好,若是沈伟那边失败了,我们再见机行事。”
不说这边东门庆的安排,却说那头张琅回到乌石围,将那二十两纹银拿给他老婆看,他老婆一看也红了眼睛,跳起来道:“原来只打算赚他几两银子花花,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大主顾!这回生意要是做成了,那可有几年好日子过了!我这就张罗人去洗老厝去!”
张琅道:“等等,这件生意太大,我们自个做不了主,得找二弟商量商量。”他老婆一听就皱眉了。
在乌石围真正有力量的是张琏,张琅虽然自己看得自己高,但实际上也是傍着他弟弟才有这威风。因他负责记石下仓的账,有机会接触仓中货物,平时他从石下仓中偷些东西出来,张琏也不好太过管他,只要不是偷得太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这次要做这么大的买卖,可绕不开这个弟弟了。刚才他见到了钱心里一热觉得没什么办不了的事情,这会想起要和他弟弟商量这等作奸犯科的事情,又不禁有些后悔,道:“这件事情……现在想想……只怕有些麻烦……”
他老婆一听叫了起来,道:“你不会是想不做了吧?现在是亏了南澳那边出事,把海路堵了。要是等南澳那边的路通了,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现在一大笔钱送上门来,难道我们还自己推出去不成?不如这样,你叫阿宝和厚明叔来商量一下。”
张琅一听也是,便去请了他的叔叔张厚明和他的堂弟张宝来,将门关上后,就摸出那二十两纹银来,张厚明和张宝一看都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张琅将事情始末说了,张宝有些担心,怕是老千,张厚明却是听了一半就心动了,道:“说好是现银交货,又是在我们的地头,他们能怎么千我们?这是我们的地头,只有他们怕我们,我们不怕他们!”
张宝一听也觉得是,却又道:“但这么大的数目……那不是要把仓里的东西给搬空了?”
张琅也觉得这一点难办,偷食一点还可以,要是偷得这么大可掩盖不了,张厚明却道:“有什么难办!我们这次也不是偷,是借!”
张宝奇道:“借?”
“是啊!”张琅道:“我们这次是借,把库里这批潮绣借几个月来,回头生意成了,我们再从十里八乡订制,几个月功夫把绣收上来补这空额,一来一回,我们从中至少能赚八成!”
张琅一听连拍大腿,叫道:“还是厚明叔有心事!这也想得到!”又道:“只是怕我弟弟不答应。”
“不怕!”张厚明道:“早上他出去了,这事我们先做,等他回来,我来和他说!”
当下分派任务,张琅找人去给那王公子的护卫、挑夫带路,对外只说是乌石围要修葺旧屋请来的匠人,张宝带人去打扫乌石围外的那片老厝。约傍晚时分,人报琏攒典回来了,张琅就让他儿子去请二叔过来说话,不久便听脚步声响,他儿子蹦跳着进来道:“二叔来了。”
帘子一掀,一条颧骨高耸的汉子走了进来,正是石下仓的攒典张琏,张厚明是他叔叔,张琏是他哥,见到他后却都和张宝一起站起来,叫着他坐,张琏见张琅把儿子先打发出去,嫂子也不在旁边,就知道有事,却不坐,开口就问:“你们是不是又闯祸事了?”
三个男人对望一眼,都有些尴尬,张厚明忙笑道:“阿琏,看你的说的,这次是有桩好事上门了!你知道了也得高兴。来,坐,坐!”
张琏却还是不坐,道:“到底什么事,你们先说!”
张厚明等无法,只好站着把事情说了,才说到一般张琏就连连冷笑,但他也不打断,知道张厚明和张琅轮流开口把整件事情以及他们的计划说完,才冷笑道:“这件事情不用谈,你们这就去推了。还有,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小心些!”
张琅没想到弟弟会推得这么决绝,急得叫道:“老二,你可想清楚些啊!这笔钱扣掉给父老弟兄们的分成,也够我们兄弟俩享用几年了!而且这次我们不是偷,只是借!只要掩饰得好,不会出事的!”
张琏冷笑道:“不会有事?这么一大帮人来,你告诉不告诉族长?要是告诉,你打算和他怎么分?要是不告诉他,你认为瞒得过他?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林福山的事情你们就忘了?那事我们虽做得绝密,但小尾老是什么样的人?我当时就料定他必然会有后着!果不其然,这次他竟派了一员大将来!”
张琅等一听都跳了起来,叫道:“那帮海贼又派人来?他们还不死心?”
张琏哼了一声,道:“他们既盯上了我们,哪有这么容易罢手的?”
张厚明叫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就像上次对付林福山那样,把他给……”做了个斩的手势。
“不行!”张琏道:“他这次派来和我接头的人叫沈门,这家伙可不比林福山!林福山不见了,小尾老还可以假装不知情,要是沈门被我们做了,那我们和南澳的仇就结定了!现在这世道,我们也保不定什么时候得求他们,何况他们两次派人来都是好声好气地来邀我。没必要的话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瞪了张宝一眼道:“不过你也别老来给我添麻烦!这节骨眼上,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件事情是张琅兜来的,刚才开口的主要又是张厚明,但这两人一个是他哥哥,一个是他叔叔,所以他也不好骂他们,表面上气往堂弟身上发,实际上还是冲着张琅张厚明去。
二张在张琏进门前说得头头是道,但真见到了张琏却唯唯诺诺,不敢太拂他的意了,张琏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一脚已踏出门外,忽然回头对张宝道:“明天跟我去下罗村走一趟,接你嫂子。”
张宝奇道:“嫂子还没回来啊?”
“是啊,本来应该今天就回来了。”张琏道:“大概是她娘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说着就走了。
张琅对他弟妹的事倒不放在心上,只是看着那二十两纹银烦恼。
张厚明道:“怎么办?真推了?”
“老二把话都说得这么绝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张琅道:“也只好推了。”说到这个“推”字便如心头被剜下一块肉来,张厚明也忍不住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