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过一顿早饭,顾家直接就没男人了。
老汤去了金马村和鸣凤村查看丹参种植准备工作,过些天技术标准就该通过颁布,开始春播了。
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一夜无眠的顾海涛骑了一辆摩托车出了村子。
他没说去哪儿,但顾大强跟霍千里都猜得到他的目的地。
上午九点半, 他们两人也坐上了摩托车,直奔镇政府。
摩托车直接开进了镇政府的院子,停好车,霍千里看了一眼顾大强。
如果现在后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显然,睡了一觉就反悔这种事情并不会发生在顾大强身上。
他从烟盒里掏出两根烟, 递了一根给霍千里, “陪我抽一根?”
霍千里接过来点燃, 也没抽,就让它默默地燃着。
男人的伤感通常都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就显得矫情了,所以才会想抽一口烟,喝几杯酒。
燃过的烟丝渐渐灰白蜷曲,然后颓然坠落,被风一吹,翻滚着消散。
“走吧!”
顾大强将烟头踩灭,用手捡起,找了个垃圾桶扔掉。
去往叁楼郑强办公室的楼梯不长,刚走出点感觉,就戛然而止。
敲响房门,郑强看着霍千里跟顾大强联袂而至,微微有些诧异,招呼起来比起霍千里一人来时, 还是少了些热情。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让他怀疑人生的消息。
如今已经颇有领导气质的郑强忍不住身子前倾, 疑惑地看着顾大强, “为啥啊?”
霍千里开口道:“领导,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你知道顾村长有个小儿子叫顾海涛吧?”
郑强点了点头, “见过几次,是个猴精猴精的小伙子。”
“顾海涛已经二十了,高中毕业之后没考上大学,顾村长一直为他的前途发愁。然后这小子跟着我一年多下来,倒是培养出了一点眼光,看到了咱们产业园区建设的需求,和后续经济发展中农村住宅更新的潜力,打算搞一个建筑工程队,来接这些活儿。”
听了霍千里的解释,郑强眉头一皱,下意识开口道:“这跟他爸的工作有什么冲.......”
话没说话,他就住了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霍千里点了点头,顾大强看着郑强,“郑书记,产业园区是虎山村乃至千符镇过上好日子的希望,我们虎山村的村民们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你们的带领下瞧见点光, 如果还没开始就搞起了腐败, 别说组织认不认可,我的良心也过意不去啊!”
“高风亮节啊!”郑强感慨了一句,“大强同志,难得啊!”
顾大强抹了把脑门,“没啥的,有舍有得嘛,没得公职,虎山村这口饭我也能来刨一口,郑书记不得介意嘛?”
郑强摇头道:“那当然不介意,只要合规合法,我们甚至可以优先考虑,毕竟以你对虎山村的感情,绝不至于偷工减料,搞豆腐渣工程!”
顾大强哈哈一笑,“这么说,我还赚了。多谢领导了!”
郑强也笑了笑,但是心里知道,真的只从利益角度出发,谁会这么选啊!
事情的原委虽然说清楚了,但郑强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竞技体育中有句话叫胜利的队伍无需调整,霍千里跟顾大强的搭配一路奏凯,现在又正值产业园区大规模建设即将开始的当口,贸然“变阵”,这当中的风险让郑强这位产业园区管委会主任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看了看顾大强,又看了看霍千里,认真道:“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咱们先别急着做决定?”
霍千里苦笑摇头,“领导,但凡我们能想得到,今天就不会出现在你这儿了。”
顾大强开口道:“有霍干部在,我其实没得好大的作用。后面的人也不可能不配合霍干部的工作。再说了,我只是不担任公职了,但是还是在村里嘛,有点啥子叁姑六婆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行吧!”郑强叹了口气,“这个事儿先这么说着,但先别声张,我还要跟李书记汇报一下,正月十七的开工奠基仪式过后,再正式公开吧!”
顾大强犹豫了一下,霍千里抢先道:“好!给领导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郑强感慨地看着顾大强,主动伸出手来,“大强同志,希望今后还可以继续为虎山村,为产业园区发光发热!”
顾大强重重点头,“一定!”
临走之前,霍千里看着郑强,“领导,你什么时候跟李书记汇报完了,跟我也说一下呗,我还是给他汇报一下。”
郑强的笑容登时更和煦了几分,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从办公室里出来,霍千里跟顾大强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骑着摩托车,去往了镇上另一个村子里。
到了村口,顾大强捏住了刹车,“霍兄弟,你就在这儿等我嘛!”
霍千里迟疑着道:“一起吧?”
“小问题!”顾大强摆了摆手,“这些小工头儿我还没放在眼里过!”
说着顾大强下车,将车钥匙留给了霍千里,“辛苦你等一阵了。”
霍千里点了点头,目送着顾大强迈步走向村子里,就像十几年前,他一个人在荷花池市场中闯荡一样。
那一次,是为了生活,只身进城;
这一回,是为了儿子,单刀赴会。
生活总是可以催生勇者,勇者总是能够改变生活。
顾大强在路上问了两个村民,成功找到了先前帮虎山村村委会盖房子的工程队队长杨福全的家。
身为修房子的工程队队长,杨福全家里自然是修着楼房,一桌人正坐在水泥院坝里搓着麻将,吆喝阵阵。
当顾大强的身影出现,面对着院子的一个男人怔了一怔,连忙将手里的牌一推,起身热情地招呼,一边递烟一边陪着笑,“顾村长,哦不,顾总!你咋来了?”
顾大强微微扯了扯嘴角,“杨老板不欢迎?”
“顾总说的哪里的话哦!”
普通身材,样貌甚至带着几分憨厚的杨福全掏出打火机帮顾大强点上,桌上其余人也识趣地搬了板凳过来。
各自落座,顾大强看着杨福全,“跟我儿子那个事是咋回事?”
杨福全愣了愣,一脸茫然,“啥子事?你家少爷跟我们没得啥事啊?”
听了这话,顾大强将手里只抽了两口的烟朝地上一扔,一颗光头配上冷漠的神色,看上去压迫力十足,冷冷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场中的霎时间消散一空,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
明明是一对四,但顾大强大马金刀地一坐,就像是身后有着千军万马,其余四人竟一时不敢吭声。
杨福全脑海急速地转动着,陷入了纠结。
这一点,不少初高中生或许会深有体会,偷摸抽烟被别的老师发现了,训斥一顿,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叁天,发现班主任居然没找他麻烦。
然后忽然在某个下午,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扔给他一摞纸和笔,让他自己交待。
你说他该怎么办?
交不交待?交待什么?
交待的事儿老师要是不知道,那岂不是亏大了?
现在杨福全就陷入了这种两难,他不是不敢坦白,而是顾大强坐下来之后说的话太少,他根本猜不出顾大强具体知道多少,所以他拿不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但他又得罪不起顾大强,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也是才听说了有几个工人,想要跟着顾少爷做事,顾总,你放心,你这么照顾我们,这个事情我绝对不拦.......”
话还没说完,顾大强直接站起身来,“杨老板,我亲自走这一趟,面子是给你给够了的,你要这样的话,今后就莫怪我了哈!”
说着顾大强就朝外走去,杨福全连忙一蹿而起,拉着顾大强的手臂,“顾总,顾总,你莫着急嘛!坐下说坐下说!”
说着连忙使了个眼色,其余叁人也赶紧上来劝着,将顾大强劝回了位置上。
杨福全面露歉意,“顾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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