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作痛,缓缓道来:“打婆婆记事起,上一辈儿老者们就说,咱们傲来人寿年丰,靠的就是东海的水。这哪一辈儿的人,供奉的不是东海龙王、王母娘娘、玉皇天尊这三位呀!可人家是天王老子!咱们只是凡夫俗子!天不让你活,天就是要灭你一国呀!”
婆婆说着,眼神逐渐迷离,似是被拉进了自己的思意中,情绪也被动荡,又是愤恨,又是绝望,又是怨念,种种交织成泪水,从眼角滚落。婆婆倚着床头边的墙壁抽泣着,连哭都已经觉得无力了。
而坐在婆婆身侧后的丫头,因为她从来没有眼泪,所以她也不懂什么是安慰。
在她而言,笑,是一种情绪,当人笑时,定然是不会有人去阻止的;可哭,也是一种情绪,又为什么要被劝慰呢?想笑的时候能笑,想哭的时候就哭,这该是多好的事情呀!
然婆婆哭得有多伤心,她是能看明白的,尽管迫切想知道傲来与东海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纠葛竟导致灭国,可婆婆泪流地已经不得言语了。
她伸手,想去牵牵婆婆的手。她想起每次被婆婆牵着时都能感受到的一种手心里的温暖,她也想把这种温暖给婆婆。
就在她指腹将将触到婆婆的手腕子那一瞬,像有什么东西迅速窜进了她的指尖再穿过她的身体,一直冲进了她的眼眶里,短暂的瞬间她只看到一片银白的雾色,定睛细看原是窗外月色朦胧。
可此时她眼中所见这屋子并不是她与婆婆的小木屋,而是一间大上数倍的卧房,她面前的床上正睡着婆婆和一位老者。那画面看着本是安详,只屋外忽地一片嘈杂,似是一时间所有家禽乱了锅。她看见那位老者起了身,往窗棂去,可猝不及防的是一阵天摇地动,整个屋子晃了几晃,那老者重跌在地艰难地爬不起。然而,灾难来的太快了,快到睡床上的婆婆刚睁眼,就只见一片大水掀了房梁从屋顶灌了进来,婆婆惊叫着朝那老者伸去手,可那一半房屋生生在大水的打压下瞬间崩裂,压在老者身上,石墙将他掩埋,大水将他连同石墙一并卷走。画面里的婆婆哭的撕心裂肺,可很快也被大水覆没。
她伸手想要去拉住婆婆,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在她眼中变换的画面:屋子彻底崩塌,就见浊浪滔天。天与海,污浊成一色,不知是黑夜染了海,还是厚海映黑了天,混沌一片,幻化成贪婪地能将万物吞噬的魔!
一时间,洪水横流,势不可挡。??
陆面坍塌,城池尽毁,成千上万人被恶浪席卷,吞噬。无数人在黑浪中拼命哀嚎,却抓不住任何一根救命的稻草。像是被那巨浪摆弄在手的泥人儿,轻易就让人折了手脚,或是斩了腰。可她似乎在那哀鸿遍野中,听见了一阵狂笑,似乎隐隐看见那最汹涌的一波浪幻成了一颗硕大的兽颅,张着血盆大口,仰天狂哮。
一阵混沌不堪之后,是突兀的平静无澜,更显得眼前缭乱,满目狼藉。而此时的婆婆在一堆废墟残骸中只露出了半副身子,不得瞑目,眼中是生前最后一刻的绝望。也就是通过这双眼,才让她看到了另一幅连七婆婆都不自知的画面。
成千上万的水中精怪乘着黑浪涌了上来,一波一波,随浪涛四散,而那只硕大兽颅形的巨浪定定耸立在水平面上,竟从中蹿涌出一条棕红游龙,在空中盘旋咆哮着:“我儿,我儿安在?!”
当她从画面中抽离出来时,已经深刻的明白了,婆婆所说的魔,是什么!
魔,是让万物都害怕的存在。
魔,就是那条为了寻儿,吞掉一整个傲来的龙!
她尤其发现,那龙头上的犄角,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