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出,笔停了。
我保持沉默,既不追问,也不使手段逼供。
对于这样常年处于无尽痛苦折磨的阴魂,所有的手段都没有太大效果。
所以,我才会选择在纯阳宫做法会的时候,在这里问话。
第一,让尤二感受到超度法会,以为他也可以得到超度。
第二,让背后控制尤二的人误以为是纯阳宫在借超度诱供。
如此,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
既能问出真相,又能继续把水搅浑,误导尤二背后的人。
扬扬唱经,幽幽焚香。
法会进入摄召阶段。
毛笔依旧不动。
我拿起桃木牌。
毛笔立刻动了。
“三个,两个做成人头狗,都没挺过当晚,最后一个在解强和花眼张死的那天失踪了。”
“谁杀了他们两个?”
“不知道,但从手法上来看,肯定是外道同参。解强先是被符器刺脐,破了护身法,然后悬体吊魂,死的同时就魂飞魄散。”
“那三个孩子都是什么来历?”
“花眼张给几位老神仙采生材,做过料后,要断因果承负,都送到解强那里造畜。”
“都是哪个老神仙?”
“第一个是焦峰,第二个是何建业,第三个是张美娟。”
“都做过什么生材?”
“焦老神仙要炼血器丹,采了五脏血,何老神仙要炼五鬼搬运,选了个生基,张大姑给人劫寿续命,做的是寿材。”
“地仙会劫寿断因不是龙孝武做的吗?”
“张大姑不是给地仙会做这事。”
“那她是给谁做的?”
“不知道,她从来不说这些。”
“张美娟送来的孩子给谁做的寿材?”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拿孩子做寿材?”
“造畜断因,得知道生材做了什么用途,断哪头的因,不讲清楚会坏事。”
“后来张美娟又带了多少孩子给你?”
“四十七个!”
“龙孝武八五年给你送过孩子吗?”
“送过两个,成了一个,另一个死了,又正赶上解强出事,再就没送过。”
“知道他后来怎么处理的孩子?”
“他自己带了几个门下来做这事。”
“他也懂裁人法子?”
“不懂,但张大姑做中,让他从我这里学了造畜的法子。”
“这种不外传的秘法,张美娟做中,你就肯传?”
“我当时被判了死刑,张美娟说可以让我不死,又不要裁人术的全部法门,只要造畜这一项,我就同意了。”
“然后,你就成这样子了?”
“是,枪毙头天晚上,她把我杀了,抽走魂魄,做成走阴魂。我要是敢不听她的,就不给我换身体,让我不断受折磨。从那以后她就亲自送孩子过来,不用别人倒手。”
“张美娟为什么自己不学裁人术,还找你处理?”
“她要用造畜成功的孩子做江祭,不能一手过,占的承负太大,化解不了。”
“她做水事祈福用的是生口做祭品?水底下真有河神?”
“不知道。她从来不说。”
“造畜的时候,她有什么额外要求?”
“后肩上的标记不能损坏。”
“你们这些年手上过了多少孩子?”
“一百三十七个。”
“都是谁送来的,做什么用了,都是从哪里拐来的?”
“记不太清楚了,天南海北哪里的都有,除了张大姑送来的,其他大部分都是花眼张、千面胡拐的,他们就是做这个营生的,拐孩子女人来卖,出了问题卖不掉的,折割造残再卖,一般的折割造残他们自己能做,但造畜作妖这些特殊要求就只能委托我们。”
“金城地面上的人皮钱是谁发的?”
“听说是当年常老仙发的,已经流了几十年。”
“谁收?”
“只有拿到人皮钱的人才知道。”
“能用来买什么?”
“听说可以换一次不死的机会。”
“你这样的不死?”
“真正的不死。不管是生病寿尽,还是判刑枪毙,只要能拿出人皮钱,就可以保一次不死。不过用了人皮钱,就得给收钱的人做事。”
我沉默片刻,反复思忖,确认没有遗漏问题,便在地上挖了个坑,取黄裱纸画符,包裹桃木牌放到坑里,然后拿出一根铁钉和一枚大钱,将大钱放到桃木牌上,然后用铁钉透钱穿牌钉在地上。
毛笔突然剧烈颤抖,居中折断。
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透着最后的惊惧怒愤。
我把土坑重新填好踩实,顺原路返回,绕回到庙前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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