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楚凤歌的先生。
因为他想成为楚凤歌的支撑。
卫鹤鸣盯着夜空朦朦胧胧的月亮,忽然问道:“殿下记得当初我问过的那句话吗?”
楚凤歌问:“哪句?”
“究竟为何想要这天下呢?”
楚凤歌的神色复杂了片刻,他仿佛又瞧见了当初先生在他面前伏身的模样。
“一开始是为了活下去。”楚凤歌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也变得清朗起来。“我不争,就得被作践,被当作案上鱼肉给料理了。”
“后来是贪,是不服气,也是骑虎难下,一旦权势在手,再想放下要难得多。”楚凤歌接着说。“站在那么一个位置,我不争,也总是要被别人给置于死地的。你和楚沉不就把我当做心腹大患吗?”
卫鹤鸣点了点头,这一次却没有急着歉疚。
两生两世了,他想认真瞧瞧,楚凤歌的眼底究竟有什么,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一开始没人愿意去顾及楚凤歌的心思,后来没人敢去揣度他的意思,连卫鹤鸣这个军师先生自己也不曾真正的去瞧瞧这个人。
卫鹤鸣接着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楚凤歌忽然笑了起来。“是为了你。”
卫鹤鸣一愣。
“那时候我想着,权势留不住你,利益捆不住你,就是威逼胁迫,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你总有在乎的东西,你在乎这天下,不是吗?”
楚凤歌的手搭在卫鹤鸣的肩上,懒洋洋的姿态仿佛是在说笑:“既如此,我便以这天下为笼,只为囚你一个鹤相。”
卫鹤鸣有些想笑,却又有些想哭。
最终徐徐呼出一口气来:“殿下此计甚妙。”
楚凤歌道:“可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谁能想到,卫鹤鸣走的那样早。
那个整天喊着自己命硬,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被别人恨之入骨却怎么都死不掉的卫鹤鸣。
就在楚凤歌冲进皇宫的那天走了。
楚凤歌叹了口气:“可我当真将天下治理的很好,这句话不是我诓你的。”
“那时我想着,若是你没死呢?若是你又活了呢?或是……若在九泉之下还能再见呢?”
“我若是负了我当初说过的话,你怕是不会再见我了吧?”
“我总得让你……欠我些什么。”
卫鹤鸣轻声说:“多谢。”
楚凤歌的爱慕,极度幼稚,极度扭曲,极度卑微……却又极度赤忱。
可能在那沼泽似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就是那团名为爱慕的火焰,一跳一跳,让他还没有彻底迷失了方向。
篝火渐渐熄了,卫鹤鸣走了一日早就累了,渐渐陷入了迷蒙。
楚凤歌因为守夜还清醒着。
卫鹤鸣迷迷糊糊还不忘扯了扯楚凤歌的手:“殿下记得后半夜叫我起来换守。”
楚凤歌低低地“嗯”了一声。
卫鹤鸣手都没力气收回去,便沉沉地合上了眼。
楚凤歌握紧了那只手,没有再松开。
到了半夜,卫鹤鸣睡的沉,楚凤歌便也没有叫醒他。
只是天上竟淅淅沥沥落下了小雨。
楚凤歌皱了皱眉,将身上的皮袄剥下来一件,撑在了两人的头顶。
卫鹤鸣在睡梦中不安地皱了皱眉,不知是做了什么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