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忽然浑身一颤,轻叫了一声:“不好!”
赵匡胤愕然回首,韩世忠抢上两步,拜伏于地,叫道:“臣斗胆,臣恳请陛下马上赐臣手诏一份,由臣亲自送至风波亭,带岳飞回銮候审。否则……”
他微微一顿,赵匡胤目光一寒:“否则如何?”
韩世忠抬起头来,直直迎上赵匡胤的目光:“否则臣恐怕陛下的圣旨,出不了西直门。”
一阵难堪的沉默。
赵匡胤的心里涌起了滔天巨浪,韩世忠话虽隐晦,他却听得明白,看来在这个东南小朝廷里,自己这个不肖子孙面临的问题,还不止是那阵兵长江之畔的金人。朝中还存在着另一股强大的势力,甚至足以影响皇帝的决定。
不!这种情况,绝不应该出现在大宋的朝堂上。
皇帝称孤道寡,就是因为皇权的尊严是至高无上的,如果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足于与皇权平行,那么这种破坏力,恐怕比金人的十万大军还要可怕。
他微微苦笑,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名为赵构的子孙不肖,却实在未曾想到其不肖的程度,一至于斯。
韩世忠眼见天色渐暗,看着皇帝官家若有所思,一时无语,不由得犯起了急来,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句:“陛下,岳飞押赴风波亭已有近半时辰,请陛下尽早圣裁。否则恐怕就来不及了!”
赵匡胤的低头看着韩世忠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脸上却露出一分成竹在胸的微笑:“韩将军不是说朕的圣旨出不了西直门,那朕便算赐你手诏,又于事何益?”
韩世忠傲然应道:“臣有一枪一马在,天下皆可去得!”
赵匡胤摇头微笑道:“将军今日匹马闯宫,血战六十里,枪已折,气已泄,况且,方才还受了伤……”
韩世忠不服截道:“此许小伤并不碍事,臣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必将岳飞带回到圣上面前。”
赵匡胤轻轻责备道:“你与岳飞的命,都是朕的。你还是好好留在这里养伤,关于这件事,朕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最佳人选。”
韩世忠瞟了一眼伺立在赵匡胤身旁的红衣护卫,摇头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展护卫的伤势,决不比臣轻上一星半点。”
赵匡胤哑然失笑:“谁跟你说我要让他去了。”
韩世忠摸不着头脑,问道:“那么陛下的人选是……”
赵匡胤一声长笑,徒地平地拔身而起,跃坐在韩世忠那匹枣红马上:“那便是朕!韩将军,借马一用!”
韩世忠与周围的待卫都自大惊失色,韩世忠高叫道:“陛下,快下来,臣的踏燕驹性情暴烈……”
话还没说完,却见眼前这位原本只敢骑着一只青色骡子到处晃的大宋天子,双脚微夹发力,右手食、中二指轻捏马颈,自己那匹向来桀骜不驯、旁人难以骑乘的踏燕名驹竟尔一声长嘶,乖乖的任其驱策,转头绝尘而去。
风雨中传来赵匡胤的哈哈大笑:“朕倒要看看,四海九洲之内,有什么人能拦得下朕!”
蹄声渐行渐远。
旁边的待卫呆了半晌,这才醒过了神来,在那名红衣护卫的带领下,呼啸一声,各展轻功,直追而去。
韩世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呆呆地愣了半刻,才喃喃道:“皇帝官家,这……这真的是我们的皇帝官家吗?”
在一旁的张远,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韩大帅,噤声!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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