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白驹过隙,何以将自己捆缚?”陈秋娘与费小怜一并看着窗外高而远的天空。春日的汴京空气并不好,天空有一种沉沉的灰尘,白晃晃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费小怜没有说话,只是端庄站着瞧着窗外。沉默许久,她才说:“我已决定。”
“你怎的这样固执,就是不肯放过自己?”陈秋娘急了,若不是当前形势太急迫,她定然会将这女人打晕带着,而她亲自来布一个局脱了费小怜这个身份。
“秋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在城破那刻,我已死去。国破家亡,亲人被杀,那时,我只恨往日只知规格事,不曾横刀跃马戎马天下。从那刻起,我听人叫我花蕊一样的女子都觉得是讽刺。”费小怜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陈秋娘垂了眸,对于费小怜,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秋娘,你知那些宫女,那些鲜活的生命就死在我面前,血流成河,蜀王宫再也不是醉人的花香,风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耳畔全是各种哭号求饶。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是。”费小怜咬牙切齿地说。
“娘。”陈秋娘不知再说什么,只伸手抱住她,将头靠在她肩头。
“嗯。”费小怜再度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青姨死前没有跟你说什么吗?”陈秋娘想了想,既然费小怜如此在乎青梅,而青梅显然是知道费小怜结局的人,那青梅应该有什么话留给费小怜才对的。
费小怜大约是想起了青梅之死,很是难过,便沉默了许久,才讲述起当日残忍的一幕。说那贼人一刀入了青梅的左胸,拔刀之后,血喷出来染了费小怜一身,费小怜顾不得安危跑过去将青梅抱住。青梅整个身体抽搐不已,但她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对费小怜说“不要陷入,陷入太子之争,青灯古佛不问红尘,方可逍遥自在”。此话刚落,先前给了青梅致命一刀的人大约觉得自己那样利落的手法之下,这女人还没死,十分愤怒地拉开了费小怜,而后将青梅一刀两段,然后又砍下了青梅的头颅。
费小怜虽然语气平静,但陈秋娘听得背脊发凉。那样极端残忍的手段,青梅的命运到底不济。而与青梅相比,同为穿越者的自己能遇见张赐,这命运就好很多了。
她心内还在兀自感叹,费小怜已说:“那个凶手如今就在太后宫做护卫,呵,赵光义那个狗贼打的算盘我可清楚得很。”
“娘,青姨也让你别陷入太子之争,青灯古佛啊。你按兵不动,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来接你。你放心,青姨的仇,我会报的。好歹,我亦是张氏的当家主母了。”陈秋娘听闻青梅果然告诫过费小怜,立马就接了这话来劝解,亦下了决心,此次解决了汴京的风起云涌之后,便想个办法将费小怜弄出这皇宫。
费小怜一时没说话,只是瞧着她,眼神有点怪异。
“娘,我虽小女子,却也懂言必诺,你放心。至于你说的那个在太后宫里的贼人,等过几日,我就为你料理了。你放心,你女儿的手段却不弱的。”陈秋娘以为费小怜的神情是不信任她,立刻又补充这么几句。谁知费小怜摇摇头,说:“我自是信你。只是作为张氏当家主母,怎可孤身入宫?我虽身在深宫,但对外间之事亦略知一二,都说张氏族长对亡妻甚为深情。既是如此,何以今时今**孤身入宫?且你今日种种说来,先是去了太后与皇后的宫殿,而后在来了这边。若你真是来瞧我,何以不先寻了我?秋娘,你是遇见难事了,对吧?”费小怜眸光潋滟,倾城的脸上全是洞察的神情。
陈秋娘原本还想将此事容后再与她说,却不料这才女也真是名不虚传,前因后果、蛛丝马迹一扒拉就将陈秋娘的处境看个一清二楚。她也索性不再藏着,抿着唇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母亲聪颖,所言确实。我与张赐夫妻情深,因我身份问题,周遭暗害我之人颇多,张氏内部亦有人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他为了护我,自是费了不事,得罪了不少人。而今,有人在汴京为张氏一族布了一局。此局关乎张氏一族存亡,且敌人众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张赐怕我有危险,便将我放在沧州,只身来了汴京。我原本是要过几日才来汴京的。但岂料沧州亦有人蠢蠢欲动,我处理你沧州事务,知晓他身处险境,便连夜前来,想助他一臂之力——”她说到此处,想到张赐还杳无音讯,不知生死,而外面时局不明,一颗心便“嗖”地被悬挂起来,胸口压抑,似乎呼吸都疼得凉飕飕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