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与那位师弟切磋了一番,二者意趣相投,那位修道士便设宴款待我的师弟。二人在晚宴中谈天说地,十分尽兴。那位修道士酒醉后,不无得意地告知我那位师弟:他们整个宗派,如今都在为景国太子澹台明朗效力。”
“其中有一位坤道,颇受澹台明朗赏识,其名为:符玉。”
道衍话音落下后,整个车厢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子规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她仔细观察着道衍的神色,试图从中分辨道衍此言究竟是真是假。但那和尚面上依旧挂着平和的微笑,就仿佛方才的惊天之言并非出自他口。
子规思索良久,终于再度抬眼看向道衍,神色中不乏赞赏之意。
“传说古时王舍城巨富迦兰陀长者皈依佛门,献出竹园,摩揭陀国王频毗沙罗在此园中建精舍施与佛陀。‘淫女’庵婆婆梨亦曾用宝衣和上馔来供养垂暮的佛陀。”子规注视着道衍,含笑开口道,“道衍师父方才说自己只是个俗人,亦有世俗的欲望。你可知我等玄羽卫的主子,便是盛国王后娘娘和九公主殿下。”
“两位贵人素来慈悲为怀,赏罚分明。玄羽卫会去确认道衍师父方才所言真伪,若是师父所言非虚,您今日提供给我们的情报,便足以让我等为您建立比佛陀的竹园精舍更加华美的屋舍。”
“您此后只需要用您在少林寺中毕生所学的知识来侍奉王后娘娘和昭玉公主,只要师父忠于两位主子,所言所行有利于社稷和天下百姓,无论是宝衣,上馔还是碧瓦朱甍,皆任师父予取予求。”
道衍向子规庄重行礼道:“道衍日后必为两位贵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数日后的盛京王宫。
昭玉匆匆赶至凤仪宫,对王后福身行礼道:“母后,方才宫人说,您有要紧之事要传召儿臣?”
王后将一张纸条拿给昭玉,冷声道:“子规传来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昭玉粗粗浏览了一下那张纸条,当即面色大变。她又仔细阅读了两遍,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王后道:“母后,子规所言,可是确有其事?”
“目前身处景国的玄羽卫和潜龙卫皆行动起来,正在探查此事真伪。”王后那向来温柔舒缓的声音,此刻却冷凝如冰,“但是要探知此事真伪,却是困难重重。景国王宫素来犹如铁板一块,连只苍蝇都难以从中探到消息。本宫曾听王上提过,他亦曾向景国王宫中送过探子进去,却皆是铩羽而归。”
昭玉神色凝重地言道:“如今看来,这般境况或许亦要拜那些倒向澹台明朗的修道士所赐。”她打量着王后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但是知晓了‘符玉’这个名字,总归会降低我们手头两拨人马探查此事的难度。”
“玄羽卫和潜龙卫终究只是听令于本宫母族的暗卫,以其本领而言,要从景国王宫探听消息,或许确实困难了些。”王后冷笑一声,将手中茶盏用力向地上掷去,“一群废物!若非这个乡野和尚,我等还对此事浑然不知!”
茶盏坠地瞬间碎裂成片,茶水和瓷片四溅开来,昭玉也在这清脆的声响中跪倒在地,向王后叩首道:“母后息怒,母后息怒!”
王后冷静下来,瞥了眼跪伏在地的女儿道:“起来吧。”她揉了揉眉心,神色间显露出疲惫之色道,“后宫事务繁忙,本宫近些年来,确实无暇用潜龙卫和玄羽卫来探听他国情报。”
“昭玉,此事交给你了。关于道衍所言之事,还有这个和尚该如何安排,你且自行便宜行事。”
“是,母后。”昭玉犹豫片刻,看向王后道:“玄羽卫和潜龙卫的这些安排,还有召集玄门修士之事,是否要让王兄知晓?”
王后闻言顿时陷入了犹疑,她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凛儿是仙门中人,心中难免对这些方士有些成见。先不必让他知晓。”
世上恐怕无人比王后更了解自己的枕边人。无论是遣玄羽卫和潜龙卫细作前往异国窃取情报,还是广招天下方士,皆有可能踩在盛王敏感的神经之上。因此她并不希望萧凛染指这些事儿,若是日后事情败露惹得君王震怒,凛儿不参与其中,或许还能逃过一劫。且她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个君子,这些涉及到王国暗面的蝇营狗苟之事,他若是知晓,也未必认可她们母女的所作所为。
听到母后发话,昭玉垂首称是,便恭敬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