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楞子急了,“先华,你是不是真把我当白痴傻子了?谁诳你了?!人家司徒斌前天都已经在村里请干部喝酒吃饭了,枣花她哥存山也被叫去了,差点喝醉了的。生产队里那么多人下地干活,哪天不在一起议论。说,司徒斌恨不能一天都要往梁堡跑几次,去拍那个林秃子的马屁,就差给林秃子做干儿子了呢。那小子每次回城,从城里带回来好多的好烟好酒都送给干部了。他这个马屁精,我看就是十个周云星也抵不上他一个的……”
“周云星是个实在人。可是,我能肯定,他也有一天会回城去的。”翟先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那么,司徒进城了,姜小翠是不是也会跟着进城呢?”
“呵呵呵!我说你呀!司徒斌那骚公鸡拍屁股跑还来不及的啦,小翠这风骚蛇还痴想着他带着进城?做梦吧!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啦?那天小翠一家找过了司徒那,村子里像是着了火一样的,吵翻了呢!你难道一点也没听说?”三楞子惊惊咋咋地问翟先华。
“哪天啦,我真的没有听说过的,鬼才骗你么。我住学校你难道还不知道啦?”翟先华揣着一份好奇,很想听三楞子跟自己说说那天的事情,于是就把他原先在三楞子面前表现的居高临下的姿态放了下来,便以央求的口吻跟三楞子说道,“楞子,你知道,我一个礼拜都没有回来过了呀!天冷了,今天我是回家取件棉衣的。若今天不回家见着你,我还真的会一直蒙在鼓里呢,楞子,我很想听听那天的情况……”
“那是礼拜二吧,事情发生在晚上……”于是,三楞子便向翟先华介绍起了那个礼拜二的事情来——小店门里和门外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姜小翠的爹姜光组和娘自然是这天晚上的主角。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有的在谴责司徒斌没良心,进城了就把人家甩了;有的说,姜小翠瞎了眼,早就不该把原来跟严家订好了的婚姻退了而要跟司徒斌好。他们说,山里人谈什么恋爱啦,你玩的过他们这些个知青么,人家那是打着谈恋爱的幌子在欺骗乡下人啦,被甩了活该!自找的怪谁!还有的人把城乡差别说么的都拉上来了,反说姜家人眼高,养个闺女非要嫁个城里人。城里人看的上你么……然而,姜小翠的爹姜光组却置所有人的议论而不闻,他仍然伸长着脖子朝着小店里的司徒斌施展着他隔空叫骂的本领,“那个叫司徒的,我草你娘,操你祖宗八代!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家小翠哪里就不好啦,拖着她这么多年,我早就说你司徒是一只白眼狼了……”小翠的娘也在一边跟着嚷嚷,“你这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你,你要陪我家小翠的青春损失费……”
哈哈哈!突然,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爹,娘,我们回去吧……别再跟着忘恩负义的东西说了……骂了,也是白骂的,他的脸皮太厚了……爹,娘!走吧,人家笑话那……”姜小翠站在她爹娘的身边,一边扯着二老的衣服一边这样怯怯地说。
忽然,从小店内朝这边发出一个声音来,“姜小翠,我俩可没有婚约呀?你们凭什么要口口声声说我没良心那……”这是司徒斌的声音。
“是啊!据我所知,他们是没有婚约的呀!”翟先华仿佛悟出了什么,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他打断了三楞子的叙述,心事重重地说了一句,“如果要说爱的归宿应该是婚姻的话,那么,司徒斌一开始就跟姜小翠存在过爱情吗?”
听了三楞子说的翟先华不免连想到了翟存水的悲剧,感叹道,“这么多年了,小翠真也是太痴情了!”
三楞子只是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完全理解翟先华的意思。
一夜的大雪,半山白了,村庄白了;远山近水,皆不能违背大自然的造化,被绘成了一幅瑞雪静覆野的美丽画卷。
雪地里,司徒斌的身后留下的是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扭扭的一行模糊脚印。
他离开了翟家庄,回坤城去了。
姜小翠呆呆地伫立在漫天的大雪里,凝望着那串似人似兽的脚印,哭得十分伤心……模糊的泪光里,仿佛半山坡上林业队那几间半倒的屋子就呈现在她的眼前——一个男子,不!是这个男子携着她的手。她和他都脱得精光光的,朝着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地方,一路疯狂地奔跑着……
时间,悄悄又滑过了一个年,走到了夏天。
暖烘烘的风拍打着半掩的窗户,发出习习沙沙的响声。顿放在一侧的煤油灯上的火苗一闪一闪飘忽不定,殷倩突然打了个颤栗,她慌张地把手中的蘸水笔插入红墨水瓶里,站起身来,赶紧把靠着她右侧的半扇窗户关上了,企图阻止肆虐的风再吹进宿舍里。
疯狂的夜晚,除了风声,还是风声,不容耳边再有其他的声响出现。
她又打开了那扇窗子,想透一透闷热。她探过头去向着四处环视了一下,本来还很明亮的月色现在已是晦涩已极,朦朦胧胧了。她再次关紧了那扇窗,重新坐下了。心烦意乱的她,随意翻看了一会摆放在桌子一角的教科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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