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翠的娘见父女俩正绞着劲,苦着个脸从灶间跑出来,“你这死丫头,折腾得还嫌不够是不是!你说,你喜欢哪个啦?!他呀他的,他是谁啦,啊!大姑娘家的,爱呀爱的,有多难听,多肉麻呀!你这死丫头,羞也不羞?”
“我就喜欢他!就喜欢他!”姜小翠一甩长发,一阵风似的进了她的房间,随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自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差不多也两年时间了。范成、周云星、司徒斌、赵文海这几个知青,他们在劳动的磨练中,不仅正在不断地改变着他们自己,同时,也渐渐地影响着翟家庄人。
知青们从城里带来了一些翟家庄人从未见到过的希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从没有见识过刷牙的山里人,学会了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刷牙;夏天男青年干活不再打赤膊了,他们都穿上了汗衫背心,白的、蓝的、红的,知道了怎样去显示自己的时髦和风流。
知青们都吸引着村里的小伙和姑娘围着他们转,学他们说城里话,模仿他们走路的动作、讲话的腔调和表现出来的神态等等。
翟家庄的鸡鸣犬吠,羊咩牛哞,风土人情,透过每天的日出日落,同样熏陶着知识青年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翟家庄这部机器上的一结链条,在岁月的年轮上吱吱呀呀转动着,磨合着。
老实稳重,语言举止都很斯文的范成,被抽调到大队小学当了临时代课老师,吃住在学校,晚上已很少去“知青屋”了;修长身材,白净面皮,能说会道的司徒斌换下了翟孝财,被翟忠汉安排到了村代销店,吃住在了小店,过起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活泼开朗、多才多艺的赵文海,写一手很好看的美术字,暂时被公社抽去写宣传标语了,他早就住进了公社大院,很少有时间再来“知青屋”了。
三间“知青屋”,现在就只有少言寡语、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细长高个人称“豆芽菜”的周云星一人呆在里面了。好在周云星一个人的时候有书陪伴。他一有空总是钻在书堆里,不觉得有多少冷清。
晚间的知青屋,已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翟先华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知青屋了。今天晚饭后,他忽然要到知青屋走走了。他打算跟周云星好好聊上一个晚上,把心中的那些烦恼排遣排遣。
昏暗的灯光下,周云星的桌子上摊开的只有书。见翟先华到来,他摘下眼镜,很夸张地把翟先华打量了一番,“怎么?你竟还没有忘记我?”
“云星,你不欢迎我吗?”见周云星这样说,翟先华只得跟他诉起了苦,“云星,你当然是不能体会我心中的那些郁闷了。你说,被姜家老儿那样不指名的谩骂,全村还有谁不听到。我还有什么颜面见人。每天吃过了晚饭就只有躲进房间看看书,哪里也不想去了呀。”
“那倒也是,这种事情自己硬要去撇倒也是撇不清的,给谁摊上了都会头疼。还是那句话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关键的还是要朝前看的。”周云星一下转过了话题,“我说先华,你也不能老是这样闷着了。你也该为个人的前途多考虑考虑了。”
“个人前途?你指的是什么?”翟先华没有弄明白周云星指的是什么意思。
“嗨,你还算是一个地道的翟家庄人呢。很多人都在积极活动啦!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还亏你是翟家庄上唯一的一名初中毕业生呢,真是书呆子加上傻痴子了!”
“云星,什么事,你说明白些那!”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的,难道就是你一个人不知道……”周云星稍微顿了顿,接着嚷道,“大队正在半山山沟新建一所学校,听说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戴帽子初中,学校办起来后,听说就会缺好几位老师了。上面一下也分配不来那么多,所以大队就要从各村推荐一批有文化的初中以上的人去做老师。我听说,最近几个村子一些人正积极活动呢。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削尖了脑袋找路子,开后门了。依我看,这对你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好机会,这可是关系到个人前途的啦!先华。”
“云星,你是说让我去当老师?嗨嗨,你说我够格吗?”翟先华反问。
“这么好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就不想去试一试?”周云星盯着翟先华,“先华呐,看你现在的这个状况,我也不怕你说我在你面前卖弄什么了。我只想说三句话,听不听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谁叫我俩是朋友呢?一是,不论你试还是不试,首先都要为自己树立信心,战胜自己的自卑心理;二是要多学点文化知识,记住,我所强调的是文化知识,只有真正肚子里有了知识,才不会惧怕与人竞争;第三么,要尝试着扩大自己的交际圈子,这一点相信你是理解我指的是什么的。我说的不知对否。其实,这都是我爸经常要求我的。
周云星的一席话,翟先华简直如获至宝。他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拔出那支粗粗的黑色钢笔来,记在了随身携带的那本皱巴巴的黄封面笔记本上。
翟先华紧张地在知青屋来回走动着,好像周云星刚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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