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恭喜你啊陈教授。”恩由苍白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
“我知道你惦记自己的朋友,才破格让你们见上一面,这下,你安心了吧!”陈寻新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狠狠震动了恩由的情绪。
小羊回过头去,挡在恩由面前。呸了一声:“你还……”。
“小羊!”恩由制止他,冲着他摇摇头。
“反正也出不去了,不如开诚布公,把你们接下来的流程告诉我,我们也好配合一下。”恩由接着说道。
“孩子,我说过的,你并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把你不该有的想法扼杀于萌芽之时,才是最明智的决定。”陈寻新摆摆手,示意小羊的探访时间已到,可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恩由依然被束缚在床上,他的眼神空洞,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他无法撼动陈寻新的思想,也无力挣脱出这座牢笼,左右只是失去了自由而已,又不缺吃,又不受冻,不如这一生就这样吧。
房间里的灯一直开着,四周都是高精密结构的墙壁,阳光都被阻隔在外面,无法代替这冰冷的灯光。
“回不去了吗?”恩由喃喃自语道。
心里的火焰越来越小。
小羊跟在陈寻新的身后,转了一个弯,又穿过一条长廊,拖着自己一瘸一拐的伤腿,站在自己房门前久久伫立,进门以后他就要和恩由一样被捆绑,继续过着被操纵的日子。来这里之前,被外面的政府控制了半生,被困在久无人烟的长监涌,除了阿谣之外无人可以交谈,思想、见识皆束于此,所以他崇拜那从无拘无束中走来的恩由,他谈论自己的过去时那样神采奕奕,说及将来又满心期待,小羊越不过去的鸿沟于他而言只是浅洼。
可是刚刚,小羊看到了被踩在泥里的恩由,他的眼里的星河黯淡无光,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一丝精神。
看着恩由的形式做派,他早就判断出恩由不是仉川嵇的人,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对恩由说的那些安慰的话,也是希望在他绝望之前再拉他一把,同时消失了这么多人,政府不会收不到消息,在等级如此严明的仉川嵇,失踪的人员就相当于是一件完整的衣服上出现的缺口,只要肯发动力量,找失踪的人不是难事。毕竟人死了也能见到尸体,不可能杳无音信。
可是这一个多月都过去了,政府都没来查过这里。 小羊怀疑这间实验室里的利益与某些政府部门的利益是密切相关的。若想解决掉陈寻新,必须将陈寻新与他身后之人的联系切断,彻底孤立他,可是他们连这个实验室都走不出去,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陈寻新牵扯的利益链。
恩由见过世面,如果可以和恩由待在一间屋子里就好了,两个人有商有量,总比一个人艰苦对抗要好。
床上的绑带已经出现轻微的褪色,也不知道这里究竟住过多少人,小杨之前问过陈寻新,为什么这样崇尚科技的地方,竟然会使用这种低端物品。陈寻新的回答是:这里躺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药物注射以后,很多人都会出现剧烈疼痛,伴随着的是极致的撕扯,最初的电子手铐弄伤了很多人,且易损坏,不如这种朴实无华的绑带,既便宜好用,又不伤人。
小羊拖着还未还未养好的腿,一步步挪回屋里,无论是在长监涌还是在这,自由二字都是没有意义的,既然如此,待在哪里也就没有区别了。
屋顶的灯忽明忽暗,过去的种种,渐渐浮现在恩由眼前,未知的身世,没有见过的父母,身上的伤痕,漫漫长夜的孤独,游走于繁华尽街市时的无助,错过的小摊,融化的冰淇淋,发霉的被子,在长大之前,不敢多饮多食的每一餐……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不知道自己要在什么地方扎根,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人祭拜,死了以后会不会和过去一样,飘零无所依,死后无人详……
“不详?”恩由想到了红绸带上的字。
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合法的身份,只有那个人是‘不详’。不清楚身份,不理解这个世界规则的外来者,会不会就是石快钱呢?
恩由想到这里,心又凉了半截,那他这一趟就白来了啊,在这里吃的苦都没了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