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水银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还想继续爱这个人么?”
蓝发海妖愣了一瞬。
地上的士兵惊恐而困惑地看着他们,像个可怜虫。
片刻后,蓝发海妖点了点头。
水银的手举到他面前,指间捏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喝了它。”
韩琦的试剂在叛军的资助下已经有了改良,但是水银并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像韩琦说的那样能够持续七天的时间。
不过对他来说应该足够了。
蓝发海妖望着水银坚定的双眼,迟疑着伸出手接过药瓶。他又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
“阿靛,不准喝!!!”士兵命令道,但是已经失去了底气。他只是莫名地感觉到,一旦自己的海妖喝下那个东西,会对他更加不利。
蓝发海妖一仰头,喝下了那瓶东西。水银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人要如何处置,由你决定。”
然后他便走向远处的军营方向。
走了一段之后,身后有一道强悍的超声波余力震荡开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士兵的头恐怕已经像水球那般炸开了。
水银走上了一片稍稍高出军营的小丘,无数营帐蔓延开来,看来大半个海妖战队都被派出来了。而距离这里大约百里之外,便是第二基地的驻扎地。
这一次的偷袭行动,水银没有要求叛军给他任何士兵,他只要了那几只会制造声音幻觉的“小可爱”。
刚才那几只“小可爱”已经按照他的命令悄悄潜入了军营。它们的次声波足以扰乱监控系统,同时可以利用声音幻觉将自己隐身,十分方便行动。首先它们按照瞿岚提供的名单用□□将所有做过听觉手术的士兵迷倒,然后十分钟前,它们已经在每个营帐中都投放了气体化的反绑定试剂。
现在药应该已经开始生效了。
晚风扬起水银的长发和衣袍,他的视线绵延向这片粗粝的土地的尽头。
“沉睡的族人们,是醒来的时候了。”水银的歌声在人耳无法察觉的频率里波动传扬着,顺着晚风飘扬向整个军营。
在这歌声中,营帐中原本沉睡的海妖们一个接着一个睁开了眼睛,如同无数无声的影子,从床榻上默默起身。
“三百年来,海妖被人类制造的绑定系统牢牢控制着,在玻璃器皿中被培养长大,从还未觉醒的时候就被进行彻底的洗脑,被强迫与选定的人类队员绑定。绑定失效的海妖将被取出声带,成为人类社会最底层的奴隶,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地践踏侮辱。即使绑定成功了,有多少海妖有幸能够遇到一个回应你们感情的主人?
这并不是我们本来的宿命!
海妖并不是我们本来的名字。我们是深海鲛人,是大海的主宰!可是现在我们当中有多少连深海的样子都没有见过?你们可曾听到过鲸鱼的歌声?可曾与海豚共舞?可曾见过传说里海国的辉煌宫殿?可曾感受到在无际的深蓝中翱翔的自由?
我们不该是人类的宠物,相反,人类应该恐惧我们的力量!人类毁掉了自己的陆地,也在一点一点毁掉本属于我们的海洋。终有一天,我们的后代不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鱼尾,为什么总在寻找着某一片不再存在的深蓝。他们会匍匐在人类的脚下,以为自己一出生就注定是被奴役的牲畜,只能为了人类的意愿而活。
所以,今天你们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们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解除了,是继续苟延残喘当人类的奴隶,还是冒着毁灭的风险反抗,你们自己决定。
我是水银,我会在这里等你们。”
吟唱的声音幽幽弥散在夜间沉落的雾气中。水银静默地立在山丘之顶,如一道岿然不动的石像。他沉默地等待着,面上平静到冰冷,但心中的不安和焦虑却不断翻腾着。
这道沉重的枷锁,终究还是要扛起来。
自从感知到自己与宸渊的某种关联,自从在深海的归墟之城中听到了那些逝去的海妖们怨恨的、冤屈的、祈求的呼唤,他就总是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曾经试图逃避,以为或许自己并不是必须要负担海妖一族复兴这样的几乎不可能的责任,可是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他不能带着海妖们回到lee的手里。但同样,他也不能让唐逸,还有其他人出事。
接下来,他要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一步出错,唐逸的性命就可能不保。
可是就连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究竟能不能成功。他的族人们,是否愿意跟随他……
他能感受到一些回应的声波在沉寂中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愈来愈清晰强烈。他得到的回应超出他的预计,有超过一半的海妖似乎都在回应他,并且,没有一只海妖试图叫醒他们的主人。
看来之前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在海妖大厅里讲的那些故事,总算还是有点效力。
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许。
水银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现在,我要你们相互合作,配合着我的声音,利用次声波共振引导你们周围所有人类的脑波进入昏迷的频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想离开的海妖请保持安静,你们可以接受其他海妖的催眠,或者伪装昏迷,人类不会怀疑你们。但是,如果有谁试图叫醒任何人类。”水银的声音忽然变得森寒无比,“不论人还是海妖,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