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陆鸿看看她的红马,李嫣看看他的迟行,然后又对视着,笑出了声来。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庞元让?”
李嫣飞红着脸,也想早点从这种心跳加速的气氛中跳脱出来,急忙回答:“听说过,庞氏商会的大东家,和青州的朱胤是死对头。”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飞快地瞥了对方一眼,“好像是一直支持二皇子临泉王的——只是有这么个说法。”
“那效庭为甚么让我小心这两个人?”陆鸿有些不解。
李嫣想了想,说:“临泉王妃,也就是小贽的母亲,是太原王氏的出身,王睿大将军的族妹。”
“怪不得……”陆鸿的心中好像有一片迷雾渐渐拨散开来,这个表面上一平如镜、朝气蓬勃的王朝,原来竟有着如此复杂的内里。
许许多多原本毫不相干的人们,通过一个亘古以来都存在的纽带联系到了一起——婚姻。
曹梓与李毅代表的赵郡李氏、孔良与崔景芝代表的清河崔氏、临泉王和王睿代表的太原王氏,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仅仅左右着一个个家族的兴衰,同时也在明里暗里影响着一整个国家的发展。
陆鸿不禁开始思考,一个国家与它羽翼之下的氏族们,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氏族们又在这个国家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慢慢你就会越来越明白的!”李嫣笑着说,“别忘了,我也是赵郡李氏的……”
她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自己以后也要
与氏族联姻哩!
陆鸿也笑了起来,伸出手去与她一握。
忽然后面响起一声怪叫:“哎呦,好大的风沙,将我的眼睛也迷住了!”
他们吓了一跳,都回头望去,只见三流子正鬼鬼祟祟地跟在后头,两只手揉着双眼,叫道:“这老天刮风刮得倒巧,刚才我可甚么都没瞧见呐!”
李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哪里有风了?”
三流子眯起眼睛,假作奇怪地道:“咦,原来前面有两个人?我还道是两根木头桩子,开的岔枝儿都连到一处去了!”
李嫣红着脸啐了一口,满面娇羞之色,却不敢再搭他的腔——天知道他会再说出甚么羞人的话来!
陆鸿也不禁莞尔,笑道:“你甭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三流子骑着马径直绕过了两人,自顾自地向来路走去,自言自语地说:“今天真是怪事一大堆哩,一个木头桩子会白里泛红,一个木头桩子会开口骂人,稀奇稀奇真稀奇,回头我得告诉小五子他们去……”说着抖抖缰绳,骑着马一溜烟地走了。
陆鸿和李嫣相视而笑,都觉得三流子这个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两人看看夕阳已经绕过了天枢、名堂,落到皇城龙光门之后,便不再悠悠地闲逛,加快了马速向城外驰去。
李嫣在南郊的庄子从外面看几乎和附近的农场没甚么两样,一圈土篱笆围出一大片夯得平整坚实的扬场地来,十几个庄人扛着扁担箩筐,穿着短打布衣,卷着裤腿,踩着没剩几寸的夕阳余晖,正从田地里三三两两说笑着回家。
远处数百亩田地里满是金黄色的麦穗,随着清凉的威风拂过,漾起一圈圈的麦浪。
李嫣所住的三进大院盖着灰扑扑的瓦头,掩映在绿树白水之间,往外是五六家庄户住的篱笆院,各自升起一柱柱青白色的袅袅炊烟。
庄汉们把草鞋系在一块儿搭在肩头上,踩着光脚丫子在扬场地上穿行,爽朗的笑音从篱笆院里传扬出来,好像一幅农人晚归的山水画卷。
陆鸿和李嫣牵着马并肩站在大路边的土堆上,遥望着眼前的美景。
这土堆只有一人多高,是前头夯扬场地、夯道路用剩下的黄土,都堆在了那一圈土篱笆的外面。听李嫣说,这堆土以后要运到后山的山脚下,在獐子河边堆成这么一堆,就用作他们家的祖坟……
陆鸿羡艳地咂了一下嘴,叹道:“你这庄子可比我那宅院好多了。”
李嫣很高兴,他与自己的想法竟然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
她昂起头任凭晚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骄傲地说:“这是我用攒下来的体己钱买的,可没让家里掏过一个子儿!”
陆鸿看着眼前一漫平坦的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得许多钱哩,你怎攒下这么多?”
李嫣得意地说:“这里曾经是前头一位武氏老王爷的旧庄子,前些年要搬去长安享福,就便宜转手给我了,才一千六贯!我买下来之后又花了一些钱把里里外外都整饬了一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