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楚!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激动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于陆鸿冷静而平和的军令声也没有听得进去。
“斥候营集合!一哨继续向濡河谷方向刺探,其余三哨转为战斗队,立即清理周围的小股敌人,不得离开大军五里,出发!”他说一句王正答应一句,最后一声叱吼,跨上马呼啸一声,绕着营地转了一圈,带着营地之中歇宿的三哨斥候兵轰隆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草原上到处都在响起敌军集合的号角,夜色之中到处都是打着火把影影绰绰的骑兵,那些列成纵队的骑兵,好像数不清多少条的火蛇,在漆黑的草原上蜿蜒游走,一条条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在二三十里外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火龙,最后融入濡河谷口灿烂如白昼的冲天火光之中!
几十万只铁蹄正在这片方圆不过三十里的草原上有节律地践踏,整个大地竟突然间震动了起来!
“结束休息,全军立即向濡河谷方向靠拢!”陆鸿一面在小金子的帮助下全身披挂,一面向梁海和赵清德吩咐,那件山文铠也不知甚么缘由,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套不上身,不是这里挂着便是那里卡着,陆鸿索性撤掉了披在身上的长袍,光着膀子将铠甲往身上一罩,翻身便上了马背。
这时北方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乌鸦嚎叫,陆鸿一惊,拔刀喝道:“全军列鹤翼阵,咱们后面留尾巴了!”
刚刚集结起来的二旅边军立即应声结阵,
紧接着乱糟糟的马蹄声在北方骤然响起,一股约莫千余人的骑军一头冲撞了上来,蹲伏在两翼的盾步军立即轰然合围。
那千余人就像一记攻城锤,轰然撞击在鹤翼阵坚实的“兜底”上,一阵人仰马翻之后,那群胡人顿时叽里呱啦一阵大喊大叫,随即号角声直冲霄汉,冷冷的月光之中,一杆黑毛大纛迎风而起,其下一名身着白狼裘袍的夷离堇跨在一匹骏马之上,如同一座黑墙白瓦的铁塔,双目好似喷出火来!
“原来是他。”陆鸿当即认了出来,这批人就是前头在广边军大寨外头围攻那些冒牌神武卫的契丹军,上一回就被陆鸿带着一旅杀了个大败亏输,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今日又叫他们两军碰到了一处。
那些胡人也不知呼喊了一句甚么,突然奋起一股神勇来,在阵中疯狂地左冲右突,二旅仓促布下的阵势险些便被攻破。好在就在“右翼”被撕裂的紧要关头,阵外的段兴吼了一声:“咱们给边军兄弟帮忙呐!”
数百神策卫嗷嗷叫地冲到缺口边上一顿乱砍,冲势最凶的几十个胡人顿时被连人带马砍翻在地,禁军们有一半配备着长柄陌刀,使将起来真正是所向披靡。
阵中的号角一声急似一声,可是如今胡人都在拼了命地往濡河谷西口集结,哪里有人赶得及救援这边?
陆鸿的眼光一直盯在那夷离堇身上,对方也充满怨气地与他对视着,此时他眼中忽然放出一丝异彩,双臂猛然一振,将那件白狼裘袍甩脱在地,露出筋肉虬结的双臂来。
那人从腰间拔出一柄两倍于普通弯刀的大长刀来,缓缓举在头顶,他身侧的契丹护卫都露出可怖惊恐的神色,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块空地!
陆鸿骑马在阵外默然观战,见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手掌也不由自主地搭在了辟水刀的刀柄上。
对方给了他一股无形的压迫力,竟让他平白生出窒息之感!
那夷离堇额角血脉暴起,仿佛两只犄角急欲挣脱而出,突然舌绽春雷,一声叱吼仿佛贴着地面滚滚而来,他胯下高头大马扬蹄而起,好似黑夜之中一道闪电,刹那间就冲透了二旅的重重阵型,出现在了陆鸿的眼前。
陆鸿何曾见过如此悍勇的神将,一时之间竟来不及反应,好在迟行神骏非凡,嘶声长啸之下硬生生向侧方纵出三尺,一阵狂风卷过,那夷离堇撕天裂地的一刀堪堪从右边擦身而过!
还没等到旁人反应过来,那柄大长刀竟毫无喘息之机,又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回来,斩向陆鸿的腰间。
他不及拔刀,只能一面侧身避让一面举起辟水刀,连刀带鞘格挡过去,一声爆裂的脆响,两柄大刀绞在一处,又立即分开。那大长刀的刀刃上硬生生磕出了一块半寸长的缺口,辟水刀鞘寸寸碎裂,刀身却在月华之中忽然放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继而倏然消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