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叫小人‘耗子’就成,相熟的都这样叫的,呵呵。”
陆鸿给他噎得险些说不出话来,这人脸圆肚肥,又是四十好几的年纪,这个“耗子”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只得续道:“不用多礼,晚饭前若是雨停了,咱们还得走,否则要在贵地叨扰一宿。”
郝年在驿馆里干了头二十年,都没见过这样和气的将军,心里既舒坦又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来,为老爷们服务是驿馆的责任!”
陆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向小五子使个眼色。胡小五当即明白,站起来拉住郝年道:“郝驿丞,这里由我们伺候将军就行了,你去忙罢!”
那郝年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道:“哦!原来大人们有机要相商,耗子省得的,各位就请自便,有事传呼一声便了……”
胡小五见他还在啰里啰嗦,便从褡裢里摸出一串二百个钱,塞到他手上,连推带搡地将两人“请”了出去。王正跟在后头,一等驿馆的两人出门,便与小五子合力将大门关了,五人这才丢丢心心地开始打水擦洗头脸。
等他们擦洗完将脏水往天井里“哗啦”一倒,一眨眼功夫就顺着流淌的雨水汇进地沟里去了。小金子拎着木桶回来,撇了撇嘴说道:“大人,俺瞧今天这雨是歇不下了。”
陆鸿道:“那你去找郝驿丞,让他替你们安排下房间,顺便准备一顿晚饭,回青州也不赶在一时。”
王正也附和道:“是哩,就算马上雨停上路,回头走上半道又下就麻烦了!”
小五子和三流子也连忙称是,都说王正考虑周全、说得在理。
陆鸿敏锐地感觉到这几个人不大正常,这也太默契了——特别是小五子,从来都不乱发表意见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将王正夸上了,还是和三流子一道儿!
这事儿不仅蹊跷,而且很有意思!
陆鸿见四个人都瞧着自己,也不说话,只拿眼睛上下瞅着小金子。小金子兴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被他瞧了两眼之后浑身寒噤噤地不大自在,再瞧两眼,便腿一软、忍不住打个哆嗦。
眼看着小金子嘴巴一扁就要露陷,胡小五适时地站了出来,对陆鸿道:“鸿哥,你也甭瞧了,我招了罢!是这样的,兄弟几个看你病还没好,又是阴雨天,就想让你多休息休息,毕竟咱们已经一连赶了三四天路了,回头别把身子累垮了……”
陆鸿心头一暖,嘴上却还是硬邦邦地道:“所以你们就让小金子挑头儿是不?”
小五子也不否认,嬉皮笑脸地道:“谁叫他年纪最小,又老实哩。”
这话说的王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赶忙伸手捂住了嘴巴。这拨人里本来数他最小,陆鸿、三流子和小五子三人一边大,现在终于有个人排到他后头了。
“怎,瞧把你乐得!”陆鸿假意训了王正一句,便转回头说小五子,“我还说这几个人你最稳当,没想到越来越像三流子了!”
这回三流子却不依了,跳起来叫道:“老陆,恁这话俺不爱听,像俺咋咧,恁意思小五子跟俺学坏咧?”他急得连刚刚撂下的家乡话都给拾起来了。
谁知陆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众人一阵大笑。
三流子指着那三个气急败坏地道:“笑么?不许笑,俺是校尉,恁三个大头兵……”
被他这么一吼,小金子当即不笑了,可是小五子和王正才懒得理他,都知道他是色厉内荏,反而笑得更加厉害了。
陆鸿也笑骂道:“你他娘的戴了笆斗进庙门,充甚么大头鬼!”
此时门外雨声渐渐收歇下来,院里忽然响起一串“叮铃叮铃”的铜铃声,缓缓的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了驿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