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寇!
司马巽怪异地笑了笑,道:“神机门人派系复杂,各有主张,甚至各为其主。你的老对手,合州姜炎就是其中一支……”
一门中人居然会随着国家的分裂而互相对立,这谁又能想得到!
“这有啥的,神机门本身就是依附着国家而存在的门派!”司马巽道,“像我们这种攻伐利器,乱世则锋,治世则藏,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总之你小心在意,对于姜炎来说,你没甚么秘密。”
陆鸿点了点头,他还想问一些有关兵部和卫署打擂台的事情,毕竟在枯燥无味的军营里,这件事情可是难得一遇的趣味!
没想到司马巽却顾左右而言他,同时拐弯抹角地提醒,以他的特殊身份,不要同那些低级军官乱言传这事……
特殊身份?多半又是自己升不升将军的破事罢!
陆鸿如今怕是对自己的未来最没有想法的一个,不同于那些“编外吏部侍郎”的消息广泛,他差不多两眼一抹黑,没有任何可靠的消息渠道。
当然了,他也不想打听这些事情,还是那个意愿:保持现状最好……
司马巽似笑非笑地瞧了这个小师弟一眼,神秘兮兮地道:“皇帝的意思,更加倾向于升你为将,据说是从五品游击将军。你自己怎样想的?”
陆鸿苦着脸笑了笑,摊开手无奈地道:“我就是没想法。其实我是不大愿意再晋升了,至少暂时是这样。能留下来做个旅帅哪怕是团校尉都成!”
司马巽仔细地瞧着他的眼神,终于确认这话是发自真心之后,点头道:“老师说的果然没错,你能拿得住。多少人但求一将,用尽手段挤破头脑,你既然想得开,我也放心了。”他将神机牌在几上扣了扣,“以我对老师的了解,他老人家在这件事上多数是倾向于让你韬光养晦,既然老师插手了,最后的结果多半也是如此。”
此时天色已晚,司马巽叫人上了一桌简单的晚餐。两人饮了几杯酒,又各自聊了一会北方和徐州两边的战情,以及神机门的轶趣往事,便趁着明月当空,互相作别。
陆鸿骑在迟行背上,慢吞吞地游荡在宽阔平坦的营地里,他正趁着微醺之意咀嚼着司马巽最后所说的话。
“不要轻易得罪兵部,也不要把卫署当成好人。”
言下之意是让他两头不靠,这也是陆鸿自己本来的打算。
不过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让他琢磨出了不同的味道:他的老师,卢梁,既不偏向兵部,也不亲近卫署,甚至也不站在皇帝一边,他们的神机门和大周独设的神机将军府,如今在朝廷中到底扮演着甚么样的角色?
这事从来没有人向他解释过,韩清、马敖、卢梁、司马巽,他们都不曾向他介绍神机门的宗旨和意愿,也没有对门人的诸多约束和各种条条框框。
司马巽的言谈之中甚至对姜炎这个同门的身份也并不介意,只是提醒他多加小心……
陆鸿似乎捕捉到些甚么,但是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就像薄雾之中的一缕清风,无形无迹,无影无踪。
包括他未来的路途,似乎还只是各方有各方的想法,好像各种结果都存在着不小的可能性,使得行营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究竟如何,或许早已有了定论。
有些事一开始就只是称上的砝码,是轻是重自有大致的定数,至于何时将这砝码放上秤盘、放在哪边,全看出现失衡的时间与方向。
接着就会有一只瞧不见的大手,抛出这枚轻重得当的砝码,将翘起的那头弹压下去……
毫无疑问,陆鸿如今就是这许多砝码中的一个,而且轻重得当等到一系列大事将见分晓的时候,他就该被拿上台面了。
司马巽这个人,和韩清的性子完全不同,一个含蓄内敛,一个直爽豪迈。
今日在左军的一席话,似乎毫无意义,却透露着许多纷乱的信息。可是如果换成韩清,早就一二三逐条给他说了个明明白白,就像在?水大寨拉他入伙时一样。
陆鸿的心头转着这些心思,战后一片混乱的形势似乎开条条清晰起来。
事实上,所有的事情都从未混乱过,相反,一切事件人物都在几股强势力量的推动下,保持着井然有序地发展。
乱,即是序。
夜空中的朵朵沉云仿佛渐渐被拨开,呈现出一派朗朗星月,陆鸿只觉身心也轻快起来,忍不住撒开缰绳,让迟行一路小跑起来。
转眼间走入后军营地,却听大寨附近一片糟乱嘈杂,还有人在嘶叫谩骂,陆鸿皱起眉头,勒马向声音来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