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陆鸿进门他便在琢磨,这高旅帅今日心血来潮要开个议会,本身就有些奇怪,偏偏还带上这么一个小小队正,不用说,多半是有些想说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借陆鸿的嘴说出来罢了!
想明白了这些他也没敢发表甚么“真知灼见”,而是说了一套废话遮掩过去——瞧,不是我老甘没水平,是你高将军有话说,咱们只得假马日鬼配合一下咯。
陆鸿没甘峰那么多小心思,而是他对眼下的境况恰好有些意见,于是一面整理着思绪一面接着说道:“禀旅帅,既然三旅遭遇契丹夜袭,说明契丹人至少是敌人之一。
“依职下看,安东那边,营州多半已经失守,平州要么失守要么已经战事焦灼自顾不暇,否则契丹几千人不可能轻易穿过幽州渡河打到沧州来。
“而且契丹人在沧州地界上这般肆虐,也没见当地派出守军围剿,估计是沧州军已经全都拉到北边去了!这更说明北边的战事已经十分不容乐观……
“咱们戊旅太弱,过河以后距离幽州战场也只是一日一夜的路程,最好步步为营,不能冒失轻进,否则……”
高登原本颇为期待,谁知这小子说的与他“轻装疾进、兵贵神速”的想法大相径庭,于是失望地摆摆手让他坐下。
在他看来,平卢自前唐以来便是重镇,朝廷经营多年,绝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小股敌人进到河北完全是幽州、沧州守军失职,后军三旅遭遇夜袭辎重被烧三成也是花源经验不足、岗哨不备的后果!
一个小小契丹,兵马拢共八万不到,也就是骚扰一下营州,根本不足为患,最多到营州掳掠一些钱粮人口罢了。
再说右军算算路程也该到了平州,那可是大周精锐,契丹人更加讨不到好去,估计说话便要退回草原。
陆鸿还想说昨夜袭击三旅的契丹骑兵肯定未曾北窜,十成十还留在南岸伺机骚扰。敌人好不容易派出了一支偏师,穿过重重关卡南下几百里到了河北道腹地,一定不止于骚扰一下后军、烧几车辎重而已……
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便被高登拦了下来。
后面他们再商议了甚么陆鸿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在想着怎样和今夜负责值夜的乙团辛队队正说说,请他增派明哨暗哨,虽然高登并没有安排他这样做……
直到最后陆鸿也再没说过一句话,商议的结果还是要先到平州,拿到军舆图,随机应变。甘峰随口说的废话得到一致拥护……
于是大家心满意足地散了,只有高登失落,陆鸿担忧。
高登开这个议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因为昨夜契丹人的做法给了他一个启发——他想的是,轻装疾进穿过平州、营州,迂回草原,等营州的契丹人退下来在后方给他们致命一击,最好趁乱捉几个番将酋长,那才算大功!
等到众人都散了,高登那个小随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给他续了一壶茶。
高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辛苦你啦,青鱼。”
青鱼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他的将军一眼,白润的脸颊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高登冲他笑了笑便不再管顾,拿起桌上花源给他的回信,厚厚的一叠,用牛皮纸包了,封皮上四个端端正正的楷书:高公惠启。
高登信手拆开,封皮中好几沓纸,书信却只有一张,内容也颇为简练:
“高公台鉴:九月初五兵部最新军报,契丹进犯,奚、室韦从之,高丽兵在途中;今营州为契丹所陷,檀州、蓟州失陷于奚,幽州兵与奚对峙蓟门;平州围困,外无援兵内少粮草,卢龙安东危若累卵。沧州、瀛洲守军已悉数北向增援,此诚危急之秋也!
“大军或需北进草原决战胡虏,尚缺资粮,李督命我等转向幽州,加紧采办,草原之战能否成行皆赖后军调拨支应之力。
“右军杨指挥北去平州四日杳无音信,窃以愚见,平州城至今或也已不复在我手中,公至幽州便不可冒进。
“源以为我四旅与右军相偕出征,宜共进退,故决议:后军四旅即日分作两部,源率甲乙丙三旅为一部,设立营寨以为将来幽州战场军需之中转、扼守河道以待督帅之大军;公率戊旅为一部,尽快渡河北上接应右军,杨将军不论何等情状,务必尽快带回消息!
“此去险阻重重,万望以保国守土为要,袍泽性命次之,将军功业、个人荣辱皆为末等!另附河北道行军舆图一幅。再另,昨夜袭击我部之契丹敌军恐仍在左近,戊旅难以抵挡,若要自保,此处已有计策,如此如此……”
这封信交待罢了计策便已结束,翻过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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