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君。”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高桥耳边响起。
“小叶子啊。”高桥擦拭着手中的太刀,头也不抬的说,反正知道他住在哪儿而且还活着的女人就她一个。高桥君,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称呼,好在总比“高桥爷爷”强得多。第一次见面时,她曾这样奶声奶气的叫他,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和爷爷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我希望别人叫我什么呢?无常?影舞者?刺杀大师?高桥信义还是高桥广之?是啊,太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在无聊到一定程度,而阿伦又忙于跟同铸会周旋的时候,他就会琢磨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根本不希望人们叫他,他最喜欢的就是在人们看到他却还来不及开口的时候就送他们上奈何桥只是,他还不至于对当时那个只有三岁的小姑娘这么做。
“最近怎么样了?”如今早已长成大姑娘的小姑娘一边关切的看着他,一边斟满了他杯中的清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在他的对面席地而坐。
“除了老得更快之外,没怎么样。”他收刀入鞘,又把它小心翼翼的摆回了刀架上,才抬起头了看了她一眼说。像往常一样,她穿的是振袖和服,雪白的衣衫上开满了鲜红的樱花,一头乌黑的直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额前的平刘海儿亦与眉头平齐,再加上附于发髻右侧的几朵百合总之,在穿戴和搭配上,就算他家乡的名门望族们也挑不出毛病。
只是他好像也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回过家乡了,一百年,或者一百五十年了吧。他只记得当他划着那艘小帆船扬帆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他能够远渡重洋来到大海对面那个未知的世界。就像他最后一次回去的时候,在那个早已从小渔村发展成大港口的家乡里,也没有人相信他就是两百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楞头小伙儿一样。
“就没办法挽回了么?”她不甘心的问道。
“每个人都是有极限的,小叶子,只有不断成长的力量才能真正延缓衰老,至于易容术和障眼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可力量的成长总会有尽头,而再强大的人也总有一天会老去。”他面无表情的说,语气上也是波澜不惊。
“您”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是的,小叶子,我大限已至。”他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衰老是从那个关于第三次北伐的赌局之前开始的,最初很缓慢,他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些年来一成不变的模样让他早已告别了镜子,也不会再琢磨什么跟“年龄”有关的问题然而它却以几何般的方式日趋迅速起来!在他们救出那几个叛教者,并决定开始新一轮的赌局之后不久,他甚至已经能从身体机能的衰退上察觉到这一点了。
随后,他几乎每星期都能看出自己的老化,然后是几天,然后是几小时,至于现在,他几乎只要站在镜子面前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老去,一道新的皱纹,一颗新的老人斑,就这样从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你能相信吗?在蛮荒之地的时候他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而这个形象他已经漠然的维持了两百多年,可是在几个月后的今天,他就已经老得像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了!
也许这并不重要,毕竟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注重相貌的年纪,而最后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也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但是总会有别的一些让他无法忽视,他的眼睛越来越花了,牙齿越来越松动了,食欲越来越差了,睡眠越来越少了,腿脚越来越不灵便了,各种杂七杂八的慢性病也越来越多了他的身体正在逐渐被衰老拖垮,正在逐渐带他走向死亡。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不是吗?当又一颗萎缩泛黄的牙齿毫无征兆的脱落下来时,他淡然的告诉自己。三百年,他知足了,对于一个既不是召唤师,又不是死灵生物的人来说,已经是个奇迹了,放眼整个历史,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又有多少呢?只怕超不过十个吧只是,我可能没法完成这个赌局了,死灵法师,他开始默默这样对自己说,但是别以为我认输了!咱俩斗了那么多年,比了那么多次,我可从来都没输过你,一次都没有!就算老成这样,赢你也不在话下!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幅老态龙钟的样子。
我只是不想承认,我最终还是输给了岁月。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死灵法师会死在自己前面。
事实上,每当想起那个死灵法师发现他突然老死后的表情,他总会乐得不能自持但是,阿伦。贝勒里恩就这么死去了,愚蠢的,疯狂的,壮烈的,荣耀的,像一把瞬间熄灭却足以用余光照亮整个夜空的焰火!
好吧,这次就算你赢了。
不过,仅此一次而已。
记得很久以前有人曾对他说过,为什么你和阿伦要整天斗来斗去呢?你就没想过,如果你们联手的话,还有什么能跟你们相抗衡呢?你们会拥有整个世界的!而当时他想起的,却是在某次酣畅淋漓的决斗之后,阿伦对他说的话:“多亏有你这么个对手,老不死的东洋人,否则真不知道有多无聊呢!”
是啊,一个没有对手的世界,该是多么可怕啊!
“别再担心我了,小叶子,还是跟我聊聊你的事吧。”想到这里,高桥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欣慰的笑容,倒是他对面的这个小姑娘还是愁眉不展的喝着闷酒。
“我”她愣了一下,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悲伤中缓过劲儿来,但是看到他这副安然自得的样子,表情也终于释然起来:“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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