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吃的米饭?
然而,他何尝不明白,这大半年来热热闹闹的求亲,不过是互相试探的借口,谁又知道那位季大娘子的真正算盘究竟是什么?
她如果一翻脸,可绝不会把她陈洪看成是未来夫君的叔父,就放他一马。
楼云正安坐在公厅舱里。
半掩的窗外,只看得到唐坊外海面上各处箭垛上的火光,还有九层箭楼上季辰虎跳跃入海的身影,他搁下手中的茶盏,笑道:
“既然不需要你亲自去,你又何必害怕?”
这公厅间里并无外人,陈洪上前一步,低声诉苦道:
“大人,你不是没看到江浙那几个纲首的刁滑,王世强回船后满面春风的神色,完全是副要当新郎官的模样,下官看着,他八成和那女坊主又旧情复燃,就等着和她合伙坑了咱们后,在这唐坊里娶平妻,大摆喜酒。”
“如果那女坊主是如此好糊弄,本官倒是非要催着陈纲首你亲自去一趟了,连文昌公子也别再关在舱房里读书,赶紧去坊里把那女坊主娶回来。”
楼云不由得失笑,摇头说着,
“你看他是满面春风的样子,我看他却是一肚子失意,你如果不信,可愿意和我作赌?”
陈洪一听作赌,顿时眼珠子都红了起来,直让楼云觉得他这回因为铜镜赌约在王世强手上吃了亏,丢了面子,完全就是活该如此,只见他一挽袖子,笑道:
“赌就赌,大人赌什么?我拿十盒三佛齐香药,赌那王世强今日小登科,他是宁可回去后和楼夫人翻脸,也要娶了这女坊主,好把江浙海商们安抚下来——却看他回去怎么向岳父大人交待!大人当初你为楼大小姐结的这门亲事,实在是好是不能再好了。”
“他们这门婚事,可不是我拿的主意,我不过是看在同姓同族的份上,助她一臂之力罢了。”
他脸色淡然,作赌的兴致便消了一些。
陈洪虽然粗豪,却是个极精明的人物,立时感觉到他情绪不稳,顿时想着传言里,他十四岁去投靠楼家认亲,一定也是受尽了白眼,说不定就是那位楼家长房嫡小姐给他了些好脸色,他如今才回报一二。
“是我多嘴了,大人何必在意那些,明州楼家现在外面风光,家底子哪里能和大人的西南楼府相提并论?他们长房里的儿子不争气,要靠女儿出来撑门面,楼大小姐也是命苦,当爹的不中用,母亲早早丢下她们一兄一姐一弟,偏偏哥哥也早逝,留下两个孩子,弟弟更小,楼老大人毕竟年纪大了,连嫡孙嫡孙女都照顾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她?”
“……她也是不容易了。”
楼云眸光微暗,似乎叹了口气,便也笑了起来,
“我赌十盒占城没药,赌那王世强除了府中的一妻二妾,此后再不可能红鸾星动,至于那位女坊主,我看他这一次回国后,是见也难得一见了。”
“大人这话说得,下官都有些不忍了。”
陈洪哈哈大笑,和他击掌为约,心里却觉得他果然还是姓楼,偏帮着楼夫人咒着那王世强不能多近女色,江浙海商们的习性他是知道的,但凡在外面跑海的,怎么能不多养几个侍妾?
至多是贪新鲜,写上三四年的租身文契,换了一个又一个,不叫她们生育后代,也不留在府中抬成姨娘罢了。
他陈府里,可不就是如此?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楼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洪不由得眼带疑问,楼云站了起来,看向陈洪,笑道:
“你既然害怕,我就给你壮一壮胆吧,也免得那位女坊主以为你无人撑腰。”
他眼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条条江浙海船,心底却掠过了季青辰站在夜风海浪中的那抹清艳绿影,不知不觉居然有了一丝冲动:
如果能马上回到自己的舱房,再独自仔细看看那美人画上的女子眉目,也许就能看出她在屋后廊帘下的容颜,究竟能不能与她在海浪火光中的妙j曼身姿相配……
他突地察觉到自己走了神,连忙收拢飞散的思绪,笑道:
“他们占着东海也已经十年了,也该让他们知道一些我们的手段才是。”
——尤其是那手伸得太长的女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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