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入暗之城

    1

    “这附近已经没有黯灵了吧？”

    不时转动着目光，缓步行走在街道边的布伦达环顾着，将微停的视线落向了远处建筑的阴影。

    夜色下城市的灯光时断时续地交接，悄无声息地分裂了本应在楼宇间展现的繁华感。

    由于预警后的撤离，除了自动点亮的光轨与路灯，远方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多还覆盖着一片微明的黑暗。

    看不到任何行人的踪迹，几人面前的远处，从这样显得很是昏暗的夜景间展现的只有无比冷清的长街，以及一路停抛的车辆。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了，除了之前突破火力网的那些黯灵，其他都被智防设施收拾掉了，剩下的也没有太大可能过来。”

    缺乏光芒的城市间偶尔会有细微的枪音回荡着淡去，同样放缓着前行的步伐，稍作聆听的纳尔森抬起手，在身旁的半空展开了显示地图的浮窗。

    很快，一旁轻咬起齿间的佩克低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们其实可以休息一下了吗。”

    “还不太清楚，按照我刚刚和对队长看的，本部那边的指令一直都是部署保持，除了最基本的指挥信号和战场解析，其他就没有更新过了……看起来像是叫我们稳定现在的防守位置，总感觉有点不太正常。”

    纳尔森略带沉思的话语里，走在最前方的亚当斯停下身，接着抬头看向了远处满是夜色的深云间所泛出的少许不起眼的淡光。

    “有很大概率是费利克斯?特纳在行动。”

    “……是这样吗？”

    “在本部的作战频道重新确认一下吧。”

    回应着半信半疑的对方，语气平稳的亚当斯继续抬起手，也在眼前唤出了相似的全息浮窗。

    就这样，看到了前方的几人都将注意沉入了视窗与四周的环境，从佩克身边走离的布伦达默不作声地移出几步，然后将从羽袖间露出的手指抚上了路边紧邻的一辆红色跑车。

    等到一旁的佩克发觉时，她已经挪过步伐，轻巧地踩踏着前盖落身坐上了倒映着些许灯光的车顶。

    “喂，布伦达，下来，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呢。”

    “不要，我走累了。”

    没有理会对方的呼唤，将双腿垂靠在车边的少女自顾自地转过了张望的目光。

    看到这里，另一边靠近的佩克神色紧凝地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学会耍脾气了？”

    “啊？没有。”

    话音传达的同时，原本正在一旁看着什么的布伦达连忙偏回头，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亚当斯队长他们要做事情，我现在下去也只能站着，而且明明是佩克你先说的休息，让我坐一会嘛。”

    说明中的思考渐渐转为了笑意，随后将伸展的羽袖双臂错在了膝边，像是在等待答复的布伦达轻咧着嘴角，期待地从车顶看向了下方神情近似凝固的佩克。

    “说实话，我经常会想，你这些东西是和别人学的，还是你本来就会的。”

    “嗯？什么。”

    “没事，坐吧，一会走的时候叫你。”

    放缓了和神情一样凝重的话语，主动错开视线的佩克默默转过了身，不过还未等他走出几步，一则代表有通讯接入的视框突然浮显在了布伦达的身边。

    隐约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轻音，重新凝起目光的佩克回过了头。

    从浮窗至车顶，两人的视线再次相对，这样取代气氛的沉默里，似乎从注视中发现了眼前的布伦达有些显得拘谨，他一言不发地沉了沉目光，又转身继续迈起了步伐。

    街路间始终昏暗的灯光没有带来多少明亮，稍后目送着离开的佩克停在了先前相邻的两人身旁，放松身体的布伦达轻轻缓出了一口气，然后确认着接通了属于个人频道的语音通讯。

    “……是梅莉姐吗。”

    [“嗯，是我，你那边怎么样了，布伦达。”]

    来自视框波线迅速起伏，和她以往熟悉的不同，对方仍显倦弱的语气中多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担忧。

    “是现在这里吗，没什么事啊，这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黯灵，我正在休息呢，刚刚走了好久，天都黑了。”

    [“边境区没有敌人吗？”]

    “有啊，不过都被消灭掉了，我还拿到了给泰勒博士的样本，现在应该是没有敌人。”

    在环顾四周后又看了看腰侧防护的附带，扶住车顶的布伦达将目光落回了视框中波动的线条。

    “怎么了梅莉姐，怎么会突然想到在这个时间找我，而且为什么不用图像通讯啊，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了。”

    [“巴纳德他们在吗。”]

    紧随其后的是对方的回问，虽然有些疑惑，但收起笑容的布伦达还是转动着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三人。

    “在啊，佩克，纳尔森，还有亚当斯队长都在。”

    [“他们在你旁边吗？”]

    “不在，他们在那边看东西，好像是要确认作战指令。”

    [“这样的话，等一下……”]

    画面中起伏几次的线条渐低了下去，大概是明白了什么，抬起羽袖的布伦达露展着手指，简单撩过了脸边被风微微吹动的长发。

    一如往常的等待即将开始，然而正当她已经准备好回应笑意时，一声从高处回荡开来的碎响打断了她的思考。

    破划的风音在呼啸中放大，比她目光的挪动快了一些，一道伴光的深影拖留着残迹迅速从远处坠下，连带着钝重的冲击砸陷了下方停放的车辆。

    “……等等，梅莉姐，这边好像有东西。”

    [“什么？是黯灵吗？”]

    “好像是……”

    破碎的玻璃零落作响，喃喃与远望的途中，那道被街边昏光覆盖的暗色人形歪斜地挺动着仰陷的身体，逐渐从大幅变形的车顶偏过了微荧的紫红眼芒。

    那是整体观感稍显纤细的身形，只是即使能够明白对方的身份，那头灰白的短发与展覆在周身的暗甲外壳也始终显得很是违和。

    稍晚抬头看过了高处黑暗的大楼，稍作迟疑的布伦达发觉到了不远处几人的移步，以及，其中一位青年将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我先挂了梅莉姐，佩克他们在等我了。”

    [“……小心一点。”]

    “嗯。”

    最后回应了对方透出叹息的低语，尽快关闭视框的布伦达撑挪着身体跳下了车顶。

    2

    “佩克，那是什么？”

    一路快步跑过了路灯昏暗的光芒，急停下身的布伦达警戒地站在了对方的身旁。

    “是黯灵化的游荡者，果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回应着身后的少女，提前瞥过一眼时间的佩克陷入了沉思。

    几人的目光之中，已经转身撑伏的暗色身影拖动着迟缓的身体，将按动的利爪握上了车侧的钢构。

    一点一点，街边的暗光在它深暗的体表照出了几处断裂的残甲与深碎的沟壑，它想要从塌陷的车顶起身，但不知为何没有成功。

    双方的视线默默相对，这样紧撑着爪臂向着遥远相隔的几人最后挪近了些许，像是用光了最后的气力，它无力地倾沉下身，垂低了暗淡归熄的眼芒。

    “……它死了。”

    “看起来是比较普通的类型，对我们没什么威胁。”

    眼前的气氛重新回到了寂静，在一旁纳尔森的话语中远远望着开始从车顶的暗处解离飘落的灰烬，若有所思的佩克看了一眼身边想说什么的布伦达，又转头察看起了四周的街道。

    “游荡者……就是那个，那个……”

    “对，就是那个，边境区的净化屏障关闭得太快了，有很多外围的平民来不及撤离到避难所，所以就变成那个样子了。”

    留给两人对话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来自几人视线外的一侧，又有一声沉重的巨响在街道回荡了开来。

    化为碎粒的玻璃飞溅散落，随着一同破飞的门框在相邻的街路砸起数道火花后击中了位于路径终点的车辆，另一只身形要更为强壮的游荡者踏过远处大楼门廊的残骸，迎着几人的视线转过了眼芒。

    “不过要记得，不要试图对它们抱有同情和幻想。”

    继续对身后的布伦达说着，面露无奈的佩克斜步独自走出了队列。

    开始回响渐近的重步间，已经疾奔着从几处阻挡的车辆间踏过的游荡者保持着目光，加速冲向了他的位置。

    “对付这些游荡者，我们能做的只有告诉它们……”

    很快缩短至咫尺的距离之下，向着沉步挥来臂刃的游荡者，佩克同样张指抬起了右手。

    夜色下的空气迅速明亮着扭曲，就在后方惊疑的布伦达想要抬起手时，连同扫刺的重刃，游荡者接近的半身在相触的高温中剧烈地汽化，只留下了边界处与炽热熔解的断面。

    这样短暂错身的下一刻，转回目光的佩克用另一只手臂扫向对方的头部，将失稳的游荡者猛然按入了熔化的地面。

    “早点安息吧，以后不要再遇到这些事情了。”

    “……啊？”

    看到这里的布伦达后退了几步，而此时在余温中炽亮地泛动着熔化纹理的地面间，佩克身下失去大半身体的游荡者已经完全化为了火花与灰烬。

    “可以了佩克，注意一下，附近开始有其他黯能量反应接近了。”

    “还有其他反应？”

    “有几个疑似黯灵的个体，散发的黯能量反应不强。”

    看了一眼从地面的烧熔处缓缓起身的佩克，在半空投影出全息地图的纳尔森将目光转回了其中移动的数点异色标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它们的行动很一致，不过有可疑的一点，他们附近的总黯能量反应十分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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