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殿,两个世界。
东边一拨人激情踊跃,喧闹得好似菜市场,西边一拨人却都是震骇莫名,满脸懵逼,死寂如坟场。
这帮外地佬在干嘛?
田卷是什么?
一百万亩?
二十石粮食换一亩?
那不就是两千万石粮食?
燕王有了这么多粮食,粮价怎么可能还高得起来?
咱们手上的粮食不值钱了?
一个又一个疑问,犹如毒焰灼烧着平江与嘉兴豪强的心肝。
有人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抛下脸皮,低声下气地去找相熟的外地士绅求解。
平江府的周显见自己的族叔已经登记完,被挤出了人堆,赶忙上前。
“九叔,咱们周家虽然分房,却也是一脉相承,就算不能祸福与共同气连枝,您老也看在祖宗的份上,拉侄儿一把啊……”
临安来的周九福怜悯地看着这个族侄,摇头叹息,“你叫我如何拉你?莫怪老叔狠心,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作死,干啥不好,非得和燕王殿下对着干呢?殿下那是普通人么?一个和宁门朝会小试牛刀,就把满朝大臣整得服服帖帖。你们觉得自己很能,能得过朝中那帮人精!?还想和燕王殿下玩心眼,斗谋略,那不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么?”
这一句句质问,怼得周显面红耳赤,好似头上挂着铅,根本抬不起来,只能弱弱的哀求。
“九叔,事到如今悔恨也无用,侄儿也不求您别的,您能不能把这田庄制度和田卷给侄儿讲讲,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余地。”
周九福往燕王所在方向瞟了一眼,想了想,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燕王也只要求不可以提前透漏出来,现在说应该是没事的。
毕竟是同族,能帮就帮一手吧,“哎,人老了,心就是容易软,罢了,同你说说便是。”
颇费了一番口舌,周九福倒是知无不言,讲得很是详细,“燕王殿下还说,田地也不是简单租给农户耕作,好像还会试行一种合作社模式,很可能会提高田地的产量和效益,具体内容我也不是很懂,大概就是像工坊雇佣工人一样,耕农只要出力,其他种子农具啥的,都由田庄合作社负责,咱们买了田卷的人,只管每年收钱就行。”
一旁的平江士绅听得晕乎乎的,用了好一会才有了点理解,随即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还可以这么玩的么?既不是官田,也不是民田……”
“算起来,这和咱们以往租田要少小半收益,不划算啊。”
“呵呵,要缴税当然没以前那么多收益,你也不想想,燕王殿下弄出来的制度,会允许有人逃税?”
“就是啊,等于是地主和佃农的税赋由田庄统一代缴了,谁都别想逃,官府收税也简便,大多数人也省去了麻烦,其实也算是好事。”
“二十石米买一亩田卷,然后每年稳定收益最少六斗,相当于每年三分利息,其实也还不错,毕竟钱粮放着也是放着,而且这票卷还可以买卖转让……”
这年头,可没有银行,把钱放钱庄交子铺啥的,还得给保管费,而以华夏人的保守思想,一般也不会把钱全都投资到有风险的工商业中,因此民间许多财富要不就是窖藏,要不就是买地。
可一来土地有限,二来燕王明显要限制兼并,现在这田卷既可以像实际田地那样保值,还能有稳定收益,确实是个不错的路子。
越来越多士绅想明白这点,渐渐动心起来。
“这什么合作社,乍听起来倒也不稀奇,约莫和咱们雇佣长工种地的方式差不多,不过从田庄制度设计上来看,很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恐怕另有玄机,也许真的能让田地出产提高起来。”
对于农业,赵孟启是有认真思考的,像是化肥农药杂交之类的科技方面他是不懂的,也无法一蹴而就的研究出来,只好从经营模式上面想办法。
华夏基本上都是一家一户.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这种模式一直到后世也大量延续着,赵孟启也没幻想要彻底改变,只是在条件合适的地区,参照后世的成功经验进行探索改进。
“不得不承认,咱们这次彻底输了,经界之事无可阻挡,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啊,咱们还是趁早臣服为妙。”
“周兄所言有理,想来燕王也不至于对咱们赶尽杀绝吧?”
“难说啊,燕王之前可是给过咱们机会了,到这会大局已定咱们才低头,有用么?”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要不,咱们用买田卷之事试探一下燕王的态度?”
“哼,要去你去,鄙人做不出这般没骨气的事,且看这燕王究竟能奈我何!?”
“就是,这么轻易低头,那我家投进去的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只要坚持下去,我等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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