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毛帅爷乘着一叶扁舟,自淮安城外水关下船。
船上相随数人也是跟着一并下船,各人是从盐城到扬州,再从扬州顺运河抵淮安,这大约是最为舒服的走法。
主要也是杨世礼要权衡考虑,然后才下定决心叫毛师爷代他至淮安向刘泽清舒诚,其间又准备了两天礼物,待毛师爷抵淮安时已经是四月十五,距离闵元启剿杀诸匪已经过去多日。
抵达淮安之时,毛师爷脸上也是有唏嘘之色。
若不是杨世礼再三犹豫不肯下定决心,此行怕是早就可以成行了。
耽搁下来,不仅失了杨世达和关二等人性命,连二爷杨世勇也交代了,真是何苦来哉!
上回毛师爷去水关报信,喝酒到一半有事先走了,也幸亏他早走了片刻,接下来便是杨世达一伙被全灭的消息传来,把毛师爷吓了个半死,此后就蛰伏在盐城老窝里不敢胡乱走动。
此次倒淮安来的任务倒是轻松,应该也不至有什么意外……
怀着复杂异样的心思,自城门口入城之后,毛师爷便往着刘泽清的总兵府邸而行。
城中看似一切如常,毛师爷也是松了口气……
“前方便是杜光绍的园子。”有随员是淮安土著,沿着城中街道前行不远,避开闹市区和主要商业区后,沿街所见多半深宅大院,刘泽清的总兵府邸也在某处大宅邸之中。
沿街行人较闹市区也是少的多,只是巡逻的客兵将士数量明显增多。
在一处大宅邸之外,随员指着内里说道:“现在小福王和潞王俱在此处里住,是以外头驻军较多。”
“但也没有这般多法吧?”
众人一路向前,客兵数量越聚越多,待又向前走了百余步,道路已经被客兵堵塞,将行人都驱散赶走,毛师爷等人无奈想退回,不料杜宅附近的兵马也是越聚越多,前进后退俱不得行,各人只能和附近百姓一道聚集在若干小巷子里,客兵将校带兵在外,将大道和各个小道的路口俱是封锁了。
再过一阵,兵马不仅不少反是越发多起来,不光是那些步行的小校和官兵,逐渐也多了骑马的步兵和够资格骑马而来的将领们。
穿戴山文甲的大将身披各色披风,威风凛凛坐在马上等候,短短时间内,这不长的街道上就聚集起了过千人,马兵过百,步兵过千,刀枪如林,寒光耀眼。
毛师爷等人被吓的不敢吱声,一个个都是汗出如浆。
这些兵马明显都是客兵精锐,马兵多半都是各个将领的家丁,看向众人的眼神都是无比凶狠,仿佛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刀枪齐出,将所有人杀死在当场。
好在客兵眼神虽凶却是一直无人动手,再过很多,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又有过百骑兵蜂拥而至,威势更是骇人。
“大帅,大帅!”
客兵们一起呼喊起来,毛师爷等人这才知道,原来是客兵主将,俗称曹州刘的山东镇总兵官刘泽清来了。
刘泽清骑的马是纯白,异常神骏,身披紫色披风,佩上身上的冷锻甲,华贵之余又添几分肃杀威严气息。
由于距离稍远,毛师爷等人只看到刘泽清身形高大,体形匀称,毕竟是常年在马上的武将,身形动作要比一般的文官大吏利落许多。
脸庞则是白净,眼神看不太清,但顾盼之间的那种桀骜之态,则是相当明显。
刘泽清一路到杜宅之前,这时宅门大开,过百兵将沿着宅门进入内里排开护卫,过不多时,将士们拥着内里中人往外走来,刘泽清这时才翻身下马,待宅中之人走到门口时,刘泽清才慢慢半跪下来,抱拳道:“臣刘泽清见过福王,潞王殿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人们这才注
意到人群之中有两个穿红袍,戴翼善冠的存在。
两人都穿着赤红袍,年龄一个是二十多,一个在三十来岁,红袍之上,俱是绣着四条团龙,这衣袍原本是亲王服饰,只下天子一等,只是在细微处有所区别,但这两位王爷穿着的明显是旧袍,多半折皱甚至污损了,看起来不仅不威严,反添了几分滑稽。
两个亲王便是福王和潞王,在闯军入河南之后,福王多次奔逃,先到卫辉投奔潞王,后来闯军逼迫卫辉,潞王又和福王会集了周王,三个亲王汇集一处,狼狈南逃。
到淮安后三人先住舟船上,后来周王惊惧忧急而死,潞王和福王便一起到淮安府城杜宅居住了。
落难王孙不如鸡,京师被围,局面动弹,两人只能避居淮安,随员没有几个,家产更是丢的精光,等于是仰人鼻息,乞食在此了。
扬州和南京都是要紧关隘和陪都,两位亲王都不能至,他们自徐州南下时,败逃的高杰部也跟着进了沛县,铜山,徐州,睢宁等处,待抵淮安时惊魂初定,也是只求暂时安稳,并没有太多打算。
两人已经计较定了,若局面继续崩坏,则是继续南逃,这一次到浙东暂且安身,下一步再做打算。
福王是不敢留在离闯军太近地方,当年洛阳被陷,福王还是世子时目标较小,匆忙逃离之后连母妃都被他给抛弃了。
后来消息传来,老福王被在万人面前显戮,被杀之后还被李自成下令分尸,与鹿肉一起放在大锅里煮熟后给众人分食。
崇祯帝听说过也减膳撤乐,毕竟福王是他亲叔父,不是那些远宗亲王能比的。
而福王本人听说之后只有魂飞魄散之感……于是这几年来朱由崧一直在东奔西走的奔逃躲藏,其与母妃失散之事也成了众人口中的污点。当然福王本人也是知道,其形象不佳是来自于当年老福王和光宗皇帝夺嫡的旧怨,可以说万历年间的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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