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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枪在灯火下显得格外耀眼,酒菜香气顺着风漂过来,不过没有人会感觉到这酒菜香气诱人,这些香气,还有身处宴席的那些人,还有灯火,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对闵元启来说是这样,他曾和人争斗过,转世之后还挥刀斫砍过人,但那和今晚的情形不同,他深知自己要做什么,也下定了决心,但在此时此刻,还是有一种如梦如幻般的感觉,仿佛是在做一场梦,也仿佛是身处一个真实的游戏之中。
但闵元启深知并非是游戏……他左右顾盼,身边伙伴沉重的呼吸声,沙沙的脚步声,锁甲摩擦时发出的轻微的哗哗声响,还有自己身上这坚固冰冷的铁甲,这铁甲有年头了,相当陈旧,但保养的极好,有明显的油迹和味道,层层叠叠的甲叶重叠在一起,厚重而冰冷。
这具铁甲最少三十斤重,这还是没有顿项,护臂,护心镜和护胫的重量,如果全部配齐,加上铁手套和铁甲裙,重量可能会超过七十斤。
闵元启感觉肩膀很重,这甲衣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两肩上,若不是他身高体壮,怕是光负担这铁甲就要耗掉他大半的精神体力。
身前的刀牌手俱是左手持盾,各人都是拿着轻便的圆盾,盾牌用松木所制,外蒙厚实的牛皮,轻便,但可以挡箭矢或刀砍,或遇重兵器劈砸或长枪戳刺,这种木盾的效果便相当的差。明军盾牌,多用白杨木或松木,形制多为轻盾,如手牌,搓牌,燕尾牌,长约五尺,阔两尺,这种已经算是较大的盾牌,还有边缘略高的藤牌,以藤条编制,边缘略高,径为两尺,比圆盾还要小的多,主要功能并非防戳刺劈砍,只为防流矢所用,作用较为单一。北方边军,还有高过七尺的方形长盾,较圆盾更大,更为沉重,那是配合车营阵列所用,以防游牧骑兵拉瓦射箭或投掷兵器,南方战场上一般却是用不着。
各人的佩刀多是戚刀或柳叶刀,也有人用环首刀甚至倭刀,大明在抗倭战事中不仅得到了大量倭人用的火铳加以仿制,同时也得到了大量倭刀,除了仿制外朝廷和民间也大量购入,卫所军人拥有倭刀也并非奇事。
韩森用的是斩、马、刀,他并非队官也不是刀牌手,但身处队伍一侧,与高存诚两人并肩站在一处,两人一个用五尺枪,一个用双手大刀,这种刀重七斤,并不能当单手武器用,刀把长四尺,刀刃长三尺,全长七尺,比起五尺短枪尚要长二尺,由于刀身沉重只可以双手握住挥斫,刀背厚实而刀锋锐长,沉重锋锐,自汉唐之后至宋,向来是步战利器,只有勇壮之士才可以在战场上挥斫杀敌,甚至披铁甲持此长刀可以对抗骑兵,宋军的麻札刀,大抵便是此刀。
闵元启看了一小会儿,心中便是有一种安定的感觉。
勇者手中的、斩、马、刀,伙伴们的腰刀,戚刀,环首刀,盾牌,如林般的长枪,短枪,压阵的镗把,整齐的队列,披甲的同伴走在前,没有甲的走在后方。
如果说有什么缺陷,便是阵中实在找不到几个合格的弓手。在海边的人们缺乏打猎的经验,旗军们除了种地煎盐之外,有闲暇时间不是去揽工便是到海上捕鱼,海边缺乏大型走兽,所以祖上传下来的弓箭技能既没有军事作用,也没有射猎的需求,早就被彻底丢了个精光。
闵元启希望队伍中有十到二十个弓手,能在一照面对这些乌合之众形成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可以迅速瓦解对方的抵抗意志,可惜世事总难如愿。
在队伍进入大门抵达宽大庭院的同时,正堂里的惊呼声,暴怒声,喝骂声迭次响起。
“狗攮的贼配军,敢来抢人?”
“三四十人就敢冲杀进来,当咱们是吃素的?”
“正好连这些人一并斩了手脚,丢到河里去喂王八!”
厅堂里响起暴怒的喝骂声,看到闵元启等人持着刀盾长枪进来,这些青皮无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太紧张,他们已经习惯了所有人在他们面前战战兢兢的模样,加上杨世礼和杨世达就要被保举为将领,这使得杨世达和关二等人的心理状态也发生了变化,哪怕是眼前的旗军们身披甲胄,持长枪刀牌鱼贯而入,杀意明显,杨世达和关二等人仍然是下意识的暴怒和不屑。
青皮们暴喝着站起身来,上次在闵元启手中吃了亏后,杨世达和关二等人下令部属们在水关这里兵器不准离身,现在他们抄起长刀,长枪,勾镰枪,镗把,腰刀,短刀,短斧,狼牙棒,这些家伙用的武器相当驳杂,很多俱是民间的铁匠铺子打造出来,也有一些是卫所军人变卖家产流落到民间的制式兵器,他们当然没有刀牌,也没有铠甲,这些人在乡里横行时拿把短刀就能吓住整村的人了。
在正堂的人抄兵器往外涌出来时,两侧厢房的青皮们也被惊动了,他们从窗子里看到有几十人冲进来,再听到杨世达和关二的喝骂声,于是也是一边叫骂,一边拿着兵器往外冲出来。
在水关的青皮们看来,冲进来的旗军只有四十余人,人数只有他们的一半都不到,他们多半时间都横行无忌,没有人敢惹他们,这使得他们向来胆气很壮,敢于和人动手。再加上人数众多,这使得这些青皮根本没有看到潜在的危险……前列的旗军持盾披甲,手持长枪短枪的旗军们也是阵列严森,整个阵列森严厚实,而杀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