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去一个月,当年八月底,这是炎炎夏日,长安西市李熊茶肆内,两个商人模样正在品茶。
长着一对势利眼的商人对另一个一脸假笑的商人带来的茶饼赞不绝口:“钱老板,没想到您不但盐的门道精熟,喝茶也是一个大家啊。”
那个叫钱德利的盐商听到这恭维话,乐得眼睛两边堆满了皱纹,但是不管他乐得多努力,给人的感觉,他还是在假笑。
这两个奸猾商人逢场作戏一样地相互吹捧,早引得周围其他人连连侧目。这“其他人”中,包括了一个乞丐,一个皂隶,一个秀才,一个郎中,一个女尼,甚至还有一个宦官。
这群不伦不类的人聚在一块儿,自然谁看谁都别扭,放眼望去,个个都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沿着西市最偏僻的小道一直往深处走,拐上好几个弯,如果你没有被转晕,那你就有机会看到李熊茶肆。但是看到之后,凡是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打算走进那扇门。这栋破旧肮脏的小楼里,只有一个聋婆子和一个生过麻风的茶博士,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客人,恐怕连耗子都要退避三舍。或许有人会奇怪,究竟是什么在维持着这座无人问津的茶肆,不过,不管是什么在维持它,不会有人打算与那种东西扯上关系。
茶肆内着八条凳子,两张桌子,钱德利他们,眼下就围桌而坐。西面有一扇小门,过了小门是另一间更小的偏房,钱德利好奇是不是有人在犄角旮旯里用钻子强行钻出了一个房间。
时不时有人掀起帘子,从那个偏房里进进出出。小门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块白布,看上去像是一幅方方正正的字画,只是这白布上,仅仅写了一个大大的“未”字,既无落款也无题跋,这个字本身也是平平无奇,不知店主人是为了什么把这么个字挂起来。
之前里帘子掀开的时候,钱德利飞快往里面扫了一眼,只看见里面那几个人仍旧在压低声音争执不下。钱老板叹了一口气,恐怕还需再等上一阵才会有结果。
刘给给站在老店门外,看着远方的火烧云。夕阳把半边天际都染成了殷红色,就好像挂在天空的的一副血淋淋的肝胆。和尚的半边脸都被映红,连眼珠都闪烁着惊悚的金红色,就像是血灌入了他的瞳孔中一样。一大片云从天边一直延展到他的眼前,那形状如同一只被压扁的,半边被火烤红的蝎子,张着双钳从云端漠然地俯视着刘给给。
风掀起了和尚的纳衣下摆,他耳边响起猎猎声。现在的风已经没有了暖意,吹上一会儿就让人透体冰凉,而夕阳最后的余温搔弄人的皮肤,让人感觉心绪不宁。
四周的一切渐渐暗了下来,黑暗在和尚头顶铺展开来,只剩下天边一角还郁积着血团一样的红色。蒿草在大风中来回摇摆,就像是夜幕下的癫狂舞蹈。
刘给给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纳衣,转身进入客栈。老店的大门早已朽坏得不堪关闭,他只能把几个凳子叠在门口。周问鹤依然不舍得下楼,他看着和尚冷冷地问:“好看吗?”和尚也不答话,他几个箭步窜上二楼,衣服上依旧没有落上一丝灰尘。
“晚安。”他说了一句,接着就自顾自进了厢房。
周问鹤也回到了自己床边,刚躺下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后来道人发现这用麻绳扎出来的匡床简直跟新床一样结实,总算是放下心,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上面。
厢房里充满了霉变的味道,还夹杂着老鼠尿和烂木头让人作呕的气息,月光在对面斑驳突兀的墙面上打出光怪陆离的影子,活像是麻风病人扭曲的烂脸。
如果周问鹤没有受伤,他一定会试一试从刘给给的眼皮底下逃走。他有梯云纵,还有于睿独门的踏鹤轻功,它可以翻出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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