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舒一口气,扳着锁鼻用力一拉,箱子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喇嘛吹灭火柴,用力一扛,奇怪,箱盖还是没有打开,喇嘛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老子今天见鬼了?
再次划一根火柴,喇嘛看见那条缝边有蛇一样的东西勒着,这才领悟到,箱子应该是被几根绳子从外面紧紧地捆住了。
这难不倒我……喇嘛摸摸索索地从腿上摸出匕首,三两下就割断了绳索,长吁一口气,掀开箱盖正要往外蹿,赫然发现前面站着三个穿伪军服装的人。三个家伙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木桩一样地杵在那里。喇嘛倒吸一口凉气,悄悄缩了回去。乖乖,幸亏我没有仓促地往外蹿,不然我就被打成筛子孔了。鬼子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把箱子运到这里来了?皱疼了眉头,喇嘛也没想出来鬼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个家伙在往这边走,一个家伙说:“韩队长可真是个财迷,这个破箱子能值几个屌钱?”
一个家伙接口道:“别小瞧了这个箱子,韩队长说,这家伙纯生铁蛋子,卖给钢厂那个内线,最少十个大子儿。”
一个家伙哼道:“十个大子儿?韩尖嘴儿也忒他妈会做买卖了,就给了开车的小日本儿三包哈德门,操。”
喇嘛明白了,原来这是韩仲春跟鬼子做了交易,先把箱子卸在这里等钢厂那边来人拉呢……不好,看来我还真有做孙悟空的可能!不行,我得赶紧“滑”……正焦躁着,头顶上一沉,感觉三个家伙全都坐在了箱子上面。刚刚闪出来的那条缝一下子闭紧了。
“娘的,韩尖嘴儿让咱们在这儿等,没有人来不许离开,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等吧,有啥办法?当差当差,就这**样儿。”
“韩队长最近很忙,但愿他别把这事儿忘了,不然一年半载咱们也不敢离开,一旦离开就别想活了……他那脾气。”
“吃人家的饭就得听人家管,等,死不了咱就在这儿等……”说话的这个家伙在撒尿,弹孔外面被冲得簌簌抖,可就是不闪缝。
完了完了……喇嘛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我在机场那边就“开滑”多好?大不了回山让关成羽批评一顿我是个怕死鬼,也比在钢厂的“炼丹炉”里化成灰好啊……喇嘛试探着推了推箱盖,石头一般坚固。去他娘的,老子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吧,该死该活腚朝天!没准儿他们在上面坐累了,下来的时候正好我醒了,给他个不注意——“滑”个**操的。
这一觉睡得沉,喇嘛醒来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咕叫,凭感觉,喇嘛知道自己在里面至少睡了一整天。
活动几下酸麻的身体,喇嘛试探着推了推箱盖,依然推不动。
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喇嘛有气无力地瞥一眼弹孔那边,那边依旧漆黑,他知道弹孔已经没用了。
虽然外面没有说话的声音,可是喇嘛知道,箱子上面依然坐着那三个汉奸。
有蛤蟆一蹦一跳的声音在外面响,可是但凭声音喇嘛分辨不出这是白天还是黑夜,蛤蟆可不管白天黑夜,他们全天上班。
饿……喇嘛将两只拳头戳到肚子上顶着,不管用,他的拳头几乎都戳着脊梁骨了,依旧还是饿。
渴啊,喇嘛甚至后悔自己把尿撒在裤裆里,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攒着……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凉飕飕的铁箱壁,渴的感觉有些缓解。
也不知是饿昏了还是困了,喇嘛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外面响起一阵蛐蛐的叫声。喇嘛做梦了,他梦见幼年的自己撅着屁股在春园茶楼的天井里乱串,乱草丛中的那些砖头瓦块全被他掀了个儿,蜈蚣、蚯蚓、草鞋虫和蚂蚱有的爬有的跳,天井里煞是热闹。喇嘛抓到了一只闪着油亮黑光的蛐蛐,他在举着它笑,四周盘旋着成群的蜜蜂、苍蝇、蜻蜓和花儿一样漂亮的蝴蝶……三嫚儿嘴里吐着瓜子皮,双手叉腰冲他吼,*养的,赶紧给老娘长大,长大了赚钱养活我,老娘再也不干这劈大腿的买卖啦。喇嘛一下子醒了,腮帮子上挂着的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泪水。娘,你还好吗?儿子也许再也见不着你了……
蛐蛐的叫声蓦然大了起来,喇嘛怔了怔,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不由自主地将耳朵凑到了弹孔上。
蛐蛐叫了一阵,突然停下了,接着有蛤蟆的蹦跳声响起,喇嘛估计是蛤蟆在抓蛐蛐。
蛤蟆的蹬腿声很有力,弹孔旁边哗啦哗啦响。
蛐蛐的叫声又起,蛤蟆的蹬腿声蓦然变大,震得喇嘛的耳朵一阵哆嗦。喇嘛抽回脑袋,冷不丁愣住了,弹孔开了,一缕清新的月光手电般射了进来——堵着弹孔的垃圾被蛤蟆给蹬开了!喇嘛兴奋得就像吃了**的猴子,好啊,这下子好了,起码我知道白天黑夜了,起码我可以明白什么时候可以“滑”,什么时候不能“滑”啦!试探着用肩膀顶了顶箱盖,还是纹丝不动……娘的,这三个家伙也许是在上面睡觉吧?喇嘛不敢随便乱动,眼睛盯着亮得有些刺眼的弹孔,琢磨着用什么办法将上面的人引开。要不在里面弄出点儿动静来?不行,那是自寻死路,只要他们从里面发现我,就明白我是从机场钻进箱子里的,那就等于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可就不是几个大子儿的事情了,据说我的身价在鬼子那边也值五百块大洋呢……怎么办?就在喇嘛冥思苦想的时候,外面的蛐蛐声又大了起来……箱盖忽悠了一下,有个声音传了进来:“他娘的,太没意思了。三哥,咱们抓‘土蚱儿’玩儿,让老李睡他的,咱哥儿俩斗‘土蚱儿’的,谁输了谁请明天的早饭,咋样?”
“行啊。”箱盖又忽悠了一下,接着有两声脚落在地上的扑通声响起,不用猜喇嘛也知道,上面有两个家伙下来了。
喇嘛将眼睛凑到弹孔上,偷偷看去,一个屁股撅在眼前一晃,随着蛐蛐的叫声忽地不见了。
眼前开阔起来。两个大蛤蟆似的家伙一扑一扑消失在喇嘛的视野里。
走了两个,还有一个就好办了……喇嘛想要摸自己的匕首,手一下子停在后腰,他摸到了一管迷香。哈哈,喇嘛笑出了声音,幸亏带着这个!从崂山出发之前,喇嘛就做好了准备,万一需要的时候,喇嘛想用迷香迷倒看守国宝的鬼子,然后行事……既然那次没用得上,这次就派上用场了。
事不宜迟!喇嘛迅速划一根火柴将迷香点了,悄悄伸出了弹孔,嘴巴凑上去轻轻一吹,少顷,又是一吹。
等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喇嘛试探着顶了顶箱盖,没有反应,又顶顶,还是没有反应。
喇嘛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卯足力气猛地一顶!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喇嘛腾身跳出了箱子。
藏身在箱子后面,喇嘛瞥一眼横躺在一侧的那个人,将脑袋靠到箱子边,打眼往南边看去,南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喇嘛反手贴贴身边这个人的脸,说声“沙哟娜拉了”,手足并用,没有几下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连夜摸上崂山,在山下,喇嘛打听一个巡山的兄弟才知道,关成羽他们已经在三天前回了崂山。
听完喇嘛罗里罗嗦的讲述,关成羽忍不住笑了:“哈哈,我还以为你当场就‘滑’了呢,原来如此。”
喇嘛哭丧着脸说:“大哥你说这是不是九死一生?”
关成羽没等说话,臧大勇笑道:“九死一生,绝对九死一生!汉杰,这事儿得亏是你,摊了别人就真的被填进炼丹炉了。”
嘻哈一阵,关成羽说:“好好在山上休息几天,然后下山,给我跟紧了小炉匠。”
喇嘛嗯嗯两声,两眼迷离起来:“什么小炉匠?锔锅的还是锔盆锔碗的?”
关成羽知道这小子心里有些委屈,在装憨,摇摇手说:“先别管那么多,好好休息,到时候我找你。”
喇嘛哎哎着走到供桌下装模作样地磕了一个头,从香炉里摸出蛐蛐,双手捧着,风摆杨柳一般扭出门去:
西北连天一片云,
天下耍钱一家人,
清钱耍的赵太祖,
混钱耍的十八尊……
关成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头冲臧大勇笑道:“我了解他,这家伙不在山上装上几天神经病那就不是他了……得,给他几个钱,让他跟李老三手下的那帮赌棍耍几天就消停了。”臧大勇笑笑,正色道:“队伍里面不能养成这个习惯。”关成羽不以为然:“有什么呀,‘啃海草’(抽大烟)咱们治理了,这点儿事情不算什么。”臧大勇沉默了。
目前青岛市区戒备森严,除了喇嘛没人能够下山,关成羽掏出棋子用力捏了两下,今天必须让喇嘛下山!
打定主意,关成羽迈步出门,猛抬头看见一身女人装扮的喇嘛花儿一般倚在一块石头边冲他使飞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