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接电话。
“安先生还在?”舅妈果然来监工了。
“嗯。”
“九点啦,别画了,请他去吃夜宵吧。你们小区路口那家饭店,炒份基尾虾,炒份蝽子,再加份螺蛳,这么热的天,来点冰啤酒,两个人吃吃很乐惠的。”
葵黑线,“舅妈,你怎么不问问我画的怎么样。”
“对啊,你舅舅问你画的怎么样了?”夫妻二人分工真明确。
“没有半点思路啊,全是草稿。”
“没事,没事,我问过了,下周一截稿嘛。今天周五,你们还有一整个周末嘞,明后天舅妈放你假。”
“啊,生意不要做啦?你去顶她?”旁边舅舅急地喊。
“十三点伐,脑子不动的,你要套牢这个妹夫,以后每期杂志都有推荐,到时候你要忙着开分店嘞,白痴。”舅妈在电话里骂他,葵晕了,急忙把电话挂了。
安宰臣松开耳机,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葵挠头。
“画的怎么样了?”安宰臣看看桌上的稿纸,许多线稿小人和动物,有几个挺不错。
“没头绪。”
他拿起笔勾画了他喜欢的几只,“这几个可以再深入地想想。”
“好啊。”
“肚子饿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出去吃夜宵吧?附近有什么好饭店推荐?”反而是他主动邀请。
“我们附近都是排档,吃水产什么的,环境很一般哦。”
“没关系,怎么?我看着像顿顿在汤臣、希尔顿里吃饭的吗?太抬举我了。”他笑,“哦,对了,《PAUL》超好看。”
“啊,别别别剧透。”她捂上耳朵。
“放心啦,我不会告诉你PUAL最后回到外星球了。”
“哇!!坏人!”葵拿起抱枕扔他,二人笑作一团。
“走了走了,我都饿了,吃饭去。”他从包里拿出钱包。
“舅妈让我请你诶。”
“少胡闹了。”他笑,并不理会她这句话。
二人出门,走在夜晚的小区里,大热天,居民休息地晚,有不少还在小区里遛狗。
“你这么晚回家,家里人不会说你吗?”葵问,她还挺羡慕家里有一双父母管东管西的。
“呵呵,不会,我家是楼上楼下两套房子,打通了做的复式,我从楼上的门进去,父母睡在楼下,不会吵醒他们。不过我都32了,他们早就懒得为我操心了。”
“咦,你还真和父母一起住?”
“离婚时,她选房子,我选车,我就这么搬回家了。”安宰臣用一种非常非常随意的语调说了出来,葵反应了足有半分钟,才发现她竟然问到了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惊愕。
离婚?
“葵,你呢?是为了个性与独立,搬出来自己住吗?”
“嗯……嗯……”葵摇头,“父母在江西农场出车祸全都过世了,我四岁回的上海,跟着外婆,外婆去世后跟着舅舅。现在一个人住。”
安宰臣淡淡笑着,他也问到了一个有故事的人。
二人往前走了十几步,葵实在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离婚呢?”
潜台词是像你这样和煦温暖的男人,贴着“好好先生”的标签,怎么会出现婚姻破裂这种事?
安宰臣拿出一支烟,“可以吗?”
“嗯。不介意。”
他点燃了,轻轻吸着,“怎么说呢,有句话叫做,‘不要随随便便开始,也不要随随便便结束。’如果有一个人很认真地告诉你,她不靠谱,那最好就相信她。”
“她不靠谱吗?”
“对啊。”
“她是做什么的?”
“在上海学琵琶的台湾姑娘,嫁给我的时候,还没从音乐学院毕业。”
“听起来很不错,怎么就不靠谱了?”
“在我几乎会成为残疾人的那三个月里,她没有来过医院一次探望我这个丈夫,一心想着离婚,我希望调解,但最后拿到的是一纸律师函。我心就死了,不想做一只关着漂亮小鸟的牢笼,就放她走了。”他随意自然,轻描淡写,像是早放下了这一份伤。葵却是震惊地看着眼前身高一米八的男人,步履稳健,看不出一点受过伤或会残疾的可能。
他笑,轻轻拍拍腰部,“我患有‘腰突症’,小学三年级时倒下过一个月,后来一直没事,但必需睡硬板床,不能跷二郎腿,平常要很注意。结婚时松懈了,一直睡席梦思,结果中了招,在医院躺了很久,差点以为自己下半辈子就瘫了……现在也得好好保养,否则不知道下次中招是在什么时候。”
“喔……”葵愣愣地,不知道该从哪部分找一个切入点来安慰,听起来可悲了,“那你别太难过。”
“不会,过去的事了。”他笑。
葵摸摸鼻子,接不上话,也找不到新的话题。
“我们去吃什么?”还是他洒脱。
“舅妈说路口有个吃水产的饭馆,可以吃基尾虾。”葵朝前一指,挠挠头,往后又看了看,不对,到底是哪个方向的路口?
“哈哈哈。”他笑了,索性把车钥匙拿了出来,“带你去吃全上海市最好吃的馄饨吧。”
“啊,什么?哪?”
“我小时候,奶奶家门口的馄饨铺。”
“半夜还开着。”
“凌晨都还开着。”
“全上海市最好吃?”
“对,我赐的封号。奶奶已经搬走了,但这家店永留在我的心中。”他说话腔调像话剧台词一样有趣。
“好啊。我喜欢馄饨的。”葵跟他一起坐进车里。
“朝最好吃的一切前进。”他说。
她笑了,点头。
Forever forward.(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