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鲁鸣山一楞,说:刚才那位大哥,他就是张天成。张石非常意外,说:快叫他来。
鲁鸣山立即把天成叫上楼,说:快去认你的老乡。天成问:我的老乡?在哪?进了办公室他还东张西看,不就是编辑部这几人和香港来的两位客人吗?便说:我的老乡全在那场大火中烧死了。
张石走上前,仔细地上下打量他,说:你就是天成叔吗?你认不出我了?天成看这位客人,约莫三十五左右,面容清瘦,眼生,从来没见过,便摇摇头。
张石抓住他的肩膀,说:天成叔,我是石头,还记得吗,我爹早死,大家管我娘叫二婶。天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张石说:我是石头,你和登贵叔四人出洋那年我才六岁……
天成一下抱住了张石哭了:是石头啊,你都长大成人了,叔我都认不出你了……他呜咽地说:我回乡去,全村都死光了,怎么在这里还遇到你呢?张石也流了泪:说来话长,我十五岁就出来找活路,后来只用张石两个字。在这里遇到叔太高兴了!
所有人都为他们相逢高兴,鲁鸣山特地备了一桌饭菜庆贺。张石说:不要铺张,你们的日子也过得很紧,留点经费,联络站需要用钱的。鲁鸣山说:我们平时是很节省,不过,今天是喜事,必须庆贺一下。报馆的经费有许多华侨的上层人士捐助,陈嘉庚先生是最热心的一个。张石点点头:知道,陈先生一直在支持大陆的革命事业。
晚上,张石说要和天成睡一屋,叔侄(同姓的同乡人不同辈份便以叔侄相称)好说话,几十年的话要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天成说:石头,你出息了,替你爹娘、替咱村争了气了。张石说:重要的是,我还要为契约华工争口气,为所有劳苦大众争得自己应得的权利。这话天成不大懂,便问:你还去苏岛吗?张石说:我要跟你去勿里洞。天成吃惊地说:你已经出息了,还去那个苦地方做么?
张石开导他说:契约华工太苦了,你都经历过,现在还有多少华工继续走你那辈子的老路,这要到哪年哪月才到头?要让大家知道殖民制度的罪恶,大家都起来反对,红毛就害怕了。
天成说:红毛有警察,有枪,哪次矿窑出事了,死了华工,大家闹了一阵子,最后也散了,红毛和巴力头还是照样管着我们。张石说:那是工人还没有组织起来,组织起来才会齐心。天成诧异地问:那你去勿里洞去做么?张石说:叔,以后你慢慢会知道。我的公开身份是教书先生,我要办一个学堂。
天成说:哦,那就好了,大望和大洋就有书读了,我正愁岸东没有教书先生呢。天成又问:这些年你都在哪?做么?张石说:我十五岁那年出来,在广州做过伙计,干过零活,又在英国人的船上做了好几年杂工。他没说因此学会了英语。
张石说196年省港大罢工时,他加入了罢工行列,被船家开除了。天成打断他的话,说:你说的是省港大罢工?我记得,那年,勿里洞的书报社也让大家捐款支持,望洋的大儿子大望就是那年出生的。张石接着说,后来他又流浪到了香港,在码头上当苦力,参加了码头工人劳工会,劳工会有培训班,他因此有机会读书认了字。后来的事,张石没有详细说了,只是说:后来,我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都胸怀大志,都为劳苦大众着想。
天成说:你走得对啊,咱村出了你这样的人才,你叔我脸上也有光。你到勿里洞也帮我把大望大洋带一带。张石应着:我会的,我还要叔你帮一把呢。天成说:成,只要我能做到的,咱叔侄就不分你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