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
这些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拍买时间,可难道时间也能作为拍卖会上的筹码?
那他们买到的罐子里的软体生物,又能给他们带来多少时间?
很多迷惑让他不解,不过拍卖会还在进行,没人能给他解惑。
短暂的沉默之后,列昂尼德举起牌子:“四亿美元加六年。”
“四亿美元加七年。”尼基塔跟着举牌。
四亿美元的心理价位一旦被突破,没有人再踌躇。
几乎所有人都在以年份为单位平静的增价。
似乎时间比金钱要宝贵的多,没人敢像金钱那样过多的增加数量。
“三亿五千万美元,加十五年。”
场上那位被别人称为雅科夫的高瘦男子艰难地说。
这语气也暴露了他的底牌。
他之前在加到三亿五千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价,那是因为他的账户中余额只有三千五百万美元。
直到时间取代了美元成为新的硬通货,他才重新加入战局。
“请稍等,我需要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卖家,看他是否愿意接受你们的报价。”
布宁再度暂停了拍卖进程,他有意无意看向路明非,像是在为他解释。
“除了美元,我们也接受服务年限作为计价单位。叶卡捷琳娜小姐的出价是四亿美元加上她的家族为卖家全身心地服务五年,而雅科夫先生则愿意倾家族之力为卖家服务十五年,但同时他的金钱报价也降低了,这一点我不能妄下判断,得请示上面。”
他走后,会议室再度沉寂下来。
路明非摸着下巴,他忽然意识到了某个可怕的真相。
这里不是什么养蛊的罐子,而是一个牢笼!
衣冠楚楚的贵族们为了一点活下去的时间,要服务更多的时间为布宁身后那个组织服务。
一个家族一年的服务值得少钱?
这就像一个人的一生值多少钱一样无法确定。
可在023号城市,这些东西都可以计算。
如果连人生都能够计算的话,那还有什么不能计算的?
情感、尊严、贞洁……为了能获得更多的时间,都可以当做等价抵押物放在交易桌上。
等着对方去拿走。
路明非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愤怒,他觉得作为人不该这样被糟践。
但这愤怒貌似也毫无道理。
因为在场的人除了零之外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们甚至连喝酒的朋友都算不上,为了他们糟践自己人生的行为去愤怒也太不值当了。
可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掀翻这个桌子,让布宁幕后那人出来跟他掐掐脖子,看谁的拳头更硬一点。
只是一只手及时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压住了他的怒火。
零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冰雪一样冷澹的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也没说话,路明非的愤怒却兀地消失了。
“抱歉。”
路明非轻声说了一句,回头看向会议桌。
他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在来到这片雪原之后就愈发不受控制了。
先是懒惰,然后是暴怒……
路明非头疼地捂着脑袋,试图找到让自己变化的根源,但一无所获。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伴随着这场拍卖会的进行,越来越强烈。
片刻之后,布宁回到了会议室。
他先是对着雅科夫尊敬道:“卖家接受了您的出价,雅科夫先生,但他也有要求,首先是你们要在账户上的金额花光之后才可以以时间抵价,其次时间加价是不可以无限的,毕竟每个家族的服务价值不同。”
列昂尼德敲了敲桌面:“我们能知道各个家族的金额么?”
布宁摇了摇头:“很遗憾,这一项暂时保密,只有在触发了各位的金额上限后,我才会出口提醒。”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花光我们现在账上的钱,然后还要透支我们未来所有的生命,才能换到活下去的机会?”红发索尼亚凄凉地笑了笑。
“对不起,这件事不是由我来决定的索尼亚,我只是拍卖会的主持人而已。“布宁无情地说。
“我来到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如果允许的话,我可以提前离开吗?”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周围是一群饥肠辘辘的豺狼,拿到第二份货物的安娜小姐站起身来说出要求。
布宁先生把她的卡递还回去,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安娜,卡里还剩四百三十万美元,真是个漂亮的战术。”
闻言,剩下的神情迥异。
任谁看到安娜出价时的果断都会认为她账面资金非常充足,但其实出到一亿九千万的时候已经是她最后一搏了。
安娜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地与布宁拥抱了下后便急匆匆告别,甚至没有回头看其他人一眼。
靠着运气这只秃鹫从豺狼群中咬下一块肉,让剩下的狼群为了仅剩的三个机会搏杀。
布宁返回桌边坐下:“之前为我们做过贡献的人,可以拿到那种无法复制的金币,这是卖家对各位诚挚的感谢,它的价值约等于一年时间,也是这场拍卖会上有效的流通货币。”
路明非眉毛微微皱动了两下,他知道布宁是在提醒自己。
三十几枚金币,他大概也知道布宁这些金币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为那个组织服务了三十多年,这些是他的报酬。
不过第四轮拍卖他还是谦让了一些,被一位马克西姆的男人以十五年的时间加五亿美元的代价拿下。
因为这一轮他还要观察一下这群人对价格的底线。
估摸着二十年差不多就是他们的顶了。
所以第五轮拍卖开始的时候路明非直接报出了四亿美元加三十年的价格。
他把那个装满金币的小皮袋子当着众人的面放在了桌子上。
金币被排出一列阵型,足足三十枚。
全场鸦雀无声。
排出三十枚后路明非的袋子里依旧饱满充实。
这是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往里面混进去了一些其他硬币的结果,会让人有一种他依然有底牌的错觉。
如此震撼的情况下,没有人再敢和他竞争,布宁小锤落下,路明非拿到了第五份货物。
虽然很想当场打开手提箱研究一下那软体生物是什么,但他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当然现在也没有人关注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布宁身上。
路明非这位新人能拿出那么多金币,幕后给他金币的人也不言而喻了。
索尼亚叹气:“没想到我们的竞争对手还包括主持人本人,布宁先生。”
“拍卖会规则明面上不禁止这样的行为,任何人都可以雇佣其他人代理,只要你对他足够的信任。”
布宁冷眼环视众人。
“我马上就要离开岗位了,与其留着这些金币,不如带走一份宝贵的货物,想来有人需要它的时候,会开出让我满意的价格。”
老狐狸没有说出他拍卖货物的真实目的。
这个在位三十几年的老狐狸,他人生中最大的牵挂不是那一袋子金币和家产,而是他那个不懂事的女儿。
现在他把所有的资产都去换自己女儿的命,只要这个夜晚安全度过,他们就能过上安逸的生活。
路明非看到布宁那掩盖不住的笑意,甚至能从他的表情里听到他在说“做完这笔买卖,我们就回到莫斯科养老”之类的话。
然而,成为了那位邦达列夫所掌握的组织的代理人。
布宁真的能那么轻易脱身?
路明非不信,他望向零,零也是轻轻摇头。
身在局中的人最不自知却以为自知,这就是布宁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