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就是要“缓吞”,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完全不足以击倒这个没心没肺烂肚肠的男人。这把泪,不过是博取同情,想要尽可能多搞些好处罢了。
“至于你,老四……”
乾昊听见说到他了,便恭敬地望过来,应了声“是!”静待吩咐。刘枫却忽然沉默,似乎重重顾虑堵住了口,那目光中竟似充满了挣扎,脸色铁青得像戴了一张金属面具。
乾昊不由害怕起来,不知怎的犯了圣怒,强自镇定唤道:“三哥……”
“不准叫我三哥!”
刘枫突如其来地一声怒斥,吓得乾昊赶紧俯首,改口道:“陛下……”哪知刘枫更加暴跳如雷:“也不准叫!”
那你要我叫什么!?
乾昊又惊又怕又不知所以,只能傻傻地看着他,只听皇帝咬牙切齿地怒道:“从今往后,你……要叫我……父皇!”
乾昊如遭雷劈,连心脏都冻结似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在旁做戏扮可怜的鄂尔兰都惊大了嘴巴。
下一秒,他们同时反应过来,终于明白这个称呼背后的含义!——刘枫,竟是有意把闺女许配给乾昊!
再下一秒,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鄂尔兰几乎欢喜地跳了起来,仿佛要当新郎官的人不是乾昊而是他。——好啊,只要大楚长公主成为王妃,下一代的藩王必然为其所出,那么无论如何,哪怕部族传承最终消失,可至少,乾昊一脉就此拥有了皇族血统!
好好好!从此以后,血浓于水,与国同休!
那么……乾昊可以,我察合津又为何不行!?——色勒莫这小子,今年还没满三十岁,又生的像极了自己,仪表堂堂,口舌花花,刘枫那么多未成年的女儿,不怕一个也追求不到!
妙极!妙极!此事大有可为!——这个臭小子,早早回国作甚?不行,得再派他赴京入朝,老子还指望他“把妹承嗣,泡妞救国”呢!不抱美人不准归!嗯嗯,就这么定了!
此时鄂尔兰再看向刘枫时,方才的幽怨委屈一扫而空,更有一股暖意浮上来。——好啊,老三,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真把兄弟们逼死的,果然早就想好了折中之策,好歹留下一条活路啊!
乾昊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似的蹦起来:“不不不!三哥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思月……”
“住口!”
刘枫一声断喝,挥臂如风,拳头几乎擦过了乾昊的鼻尖儿,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细节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拐走了我家闺女,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揍你!叫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乾昊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兴趣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于是乖乖闭嘴,老老实实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极心虚地低低叫了声:“小婿……拜见父皇……”
鄂尔兰却哈哈大笑,幸灾乐祸起哄道:“这就对了嘛!——老三,这下可好,你和察丝娜的辈分啊,扯平啦!”
“唔……”刘枫被这个精明的家伙一下子击中了痛处,也再没底气冲着乾昊发火摆脸子,于是老脸一红,万分郁闷地闭上了嘴巴,不一会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罢了罢了,屋内虽只四人,可这辈分乱的,像是一团被小猫玩过的毛线,剪不断、理还乱。就算再添点乱,也还是这个样子!——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不知何时,赵濂赵员外从桌底钻了出来,笑弥勒似的挺腰凸肚,大摇大摆地过来解围搅局:“没啥事儿了吧?——没事儿赶紧撤,各回各家各抱各娃,困得很,补觉去!”这家伙,十年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富家翁,心态上是极潇洒的,且身无长物一死方休,因此光脚不怕穿鞋,豁得出去也最不怕刘枫,几句话大咧咧说出来,那是相当有范的。
眼看一场欢宴座谈即将好聚好散。刘枫突然叫住所有人道:“且慢!——还有最后一件事!”
三个家伙都已起身,就像下了课的学生一股脑儿直奔门口去,听了这话都止住脚,三双眼睛全都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刘枫微微一笑,笑得风轻云淡。他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不时坏笑几声,只待吊足了大伙儿的好奇心,这才用一种轻松惬意拉家常的口吻,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天崩地裂的话语,险些把三个家伙活活吓死。
那句话是——“我,要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