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她是多么渴望亲人的温暖啊。
这种温暖,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爷爷无法给予,各怀鬼胎处心积虑的叔叔们更不可能给予。如今,她却在结拜不满半日的义姐身上感受到了。
林子馨善良率直,乃是诚心实意、毫无保留地为她着想。这样一来,正好触及她心中柔软处,情有所感,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起来。心中哀叹:好姐姐啊,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可是我……我不配啊!
一女哭,一女劝,姐妹俩好得蜜里调油,忽闻屋外传来腾腾地脚步声,周武的声音道:“小姐,家主来了!”
两个女孩连忙出门相迎,但见周昊乾在儿子的搀扶下急步赶来,遥遥挥舞鸡爪般的枯手,气喘吁吁地喊:“老朽家教不严,已将那畜生打断双腿!夫人恕罪呐!”
乍闻此事,周家父子吓得魂飞荡荡、魄散幽幽,老头儿一口气没顺上来,险些晕厥过去。
如今,他可把整个周家都压在了刘枫身上,这节骨眼上,竟出了这档子破事儿,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么?
“孽畜误我!”老人狠抽儿子一记耳光,迈开老腿便往这儿赶,务必要求得夫人原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跑至近处,一眼瞧见林子馨好端端站着,脸上挂着笑,孙女儿眼睛红红,颊上拖着泪,老头不由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谁惨遭调戏?
老人跑得面红气喘,周雨婷急忙上前扶住,“爷爷您可慢着点儿呀!子馨姐姐不生气了,她可通情达理了,答应此事不会告诉殿下!”回头看了看又道:“禀告爷爷,孙女儿已与子馨姐姐义结金兰。”
“哦!?”老头眼睛发亮,瞪了孙女儿一眼:这么快?你行啊!周雨婷尴尬地笑笑,丝毫显不出得意来。
林子馨是第一次见到老人,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回神,蹲身福了福,“子馨见过家主!”不待老人回礼,几步冲过去便搭他脉搏,严肃地道:“家主莫怪,您的身子,只怕有些不妥!”
众人闻言尽皆色变。旁人不知就里,老头自己清楚,府里的赵神医断言,他是真的不行了,这才下定决心清理门户,眼下是靠一株千年灵芝续着,方才显得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可这位馨夫人只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殿下说她是天下第一女郎中,果然有些门道!
有生谁想死?抱着万一的侥幸,老人小声问:“可有救么?”声音颤得厉害,眼下家族深陷危局,旦夕不保,他又岂能放心撒手人寰?
林子馨不答,闭目听脉,凝神望气,半晌才摇了摇头,“沉疴入骨,淤积脏腑,药石无救矣!”
一听此言,周雨婷摇摇欲坠,周东林浑身发抖,周昊乾惨然一笑。
众人心哀若死,方欲开言,林子馨又道:“唯有自救方有生机!”
众人大汗,你就不能一气儿说完?殊不知林家父女看起病来都有这毛病,当初就为了这个,刘枫差点没把老丈人给关起来,这才引出女郎中怒骂刘大帅的戏码。
面对希望往往比绝望更紧张,老人颤巍巍地道:“可是…赵凯赵神医断言…老朽已然不治呐……”
林子馨正抓着老人的枯手细看掌纹脉络,随口答道:“赵凯?哦!我知道,那呆子只会背医书,不懂得变通,是我爹爹最不成器的徒儿,我是他大师姐!”
众人齐齐抽了一口凉气,赵凯是番禺城首屈一指的名医,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是白胡子老头的大师姐?若非她是刘枫的夫人,那实在是难以置信。
事实上,天下第一女郎中的名头虽响,可他们并不看重,因为第一女郎中很可能排不进男郎中的前百名,如今得知她是扁鹊一脉的直系传人,那可就完全不同了,大伙儿不禁又惊又喜。
林子馨放开手,郑重说道:“家主!请您给殿下传个信儿,就说奴家晚回去两月,这段时间要叨扰家主了。”
老人大为激动:“果真有救?”赵凯断言他活不过一个月,可林子馨却提出留两个月,这不明摆着么?
林子馨肯定地点头:“家主是常年淤积的病源,大补的药材虽好,然其性猛而难以治本,实非治疾摄养之道,用多了反而伤及五内、阻塞经脉,日积月累一至于斯!因此再好的药石也已无效。”
众人听了不住点头。她一捋秀发,嫣然笑道:“若是换了从前,我也无计可施,所幸殿下是龙虎山李行云道长的入室弟子,我无意中……偶然间……唉……我偷学了一套道家八虚拍打法,这是一门内功外练的筑基功法,最能舒脉通经、练养腑脏,我再佐以金针、艾灸之术,当可为家主延寿十年!”
众人大喜,李行云的名头谁没听过?有他的独门功法再加上扁鹊一脉的秘传针术,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此外,他们更高兴不用再想什么理由哄得林子馨留下,毕竟刘枫关照过,在此战结束前不要告诉她真相,免得她担心。这下啊,齐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