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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滩,三面环树,一侧旁水。
斜斜地夕阳下,溪流涓涓、波光鳞鳞、泉水叮咚,如琴似筝。
近万人的队伍,拥挤在数百丈见方的滩涂上,好似一堆蚂蚁正商量着如何过河。
在人群的边缘,已解下铁甲,一身布衣的刘枫,正坐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之上,几位核心人员则盘坐一旁,围成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圆圈。在圆圈的中央,搁着一支软枪,另有一人垂首跪地,默默承受着众人疑惑的眼光。
“你本已擒住了她?”
“是!”
“可你却将她放走了?”
“是!”
“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便会暴露我军的位置,更会直接威胁到这过万军民的安危?”
“末将知罪!”
“你向来处事沉稳,这次却如此不分轻重,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罪将无话可说!罪无可恕!请主公军法处置!”
刘枫还未开口,暴躁的吴越戈冲了出来,一脚将杨胜飞蹬翻在地,大声咆哮道:“你小子疯啦!看那小娘皮长得俊俏,连军令都不顾啦?”
吼完之后,他转身咋咋呼呼地嚷道:“主公你说!这混小子该打多少军棍?俺老吴亲自来动手!保管打得他皮开肉绽!”
刘枫丝毫不理会他这番拙劣的表演,仰面躺倒在大石头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曲臂枕头,淡淡地问道:“军师!玩忽职守,罔顾军令,私自纵敌,至军险境,不知该当何罪呀?”
李德禄站起身来,吞吞吐吐了半天,叹息一声说道:“论罪当斩!”
逐寇军出了名的军规如铁,在座的都是带惯兵的,深知军法如山!沙场鏖战,克敌制胜,全仗着号令严明。军师的答案大伙心里都有数,可乍闻此言,仍不免愁容满面,心知此事恐难善了,全都替杨胜飞捏把汗。
吴越戈急了,生怕刘枫随口来上一句“那就斩了吧”,岂不是完蛋?连忙开口劝道:“主公!……额…这个……那个……”可理由却还没有想好,急忙习惯性地给边上的罗三叔猛使眼色。
罗三叔点了点头,轻咳一声,越众而出,抱拳恭声道:“主公!胜飞年轻气盛,缺乏锤炼,难免浮躁,这次虽是犯下大错,但请主公看在他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法外开恩,饶恕他这一次吧!”
刘枫听了暗暗摇头,罗三叔勇则勇已,可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你这算是个什么说法?你们不想杀杨胜飞,难道我想?眼下正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时候,便是个寻常小兵我都舍不得杀,更别说是个得力的战将了。我比你们更着急,我还巴不得你们来劝住我呢。
可是!你劝得劝得有道理,得自圆其说,既保住了杨胜飞的小命,可又不损伤军法的权威,非得这样才行!
可你罗三给我个什么理由呢?哦!年轻就能犯错?忠心就好抗命?那还带得什么兵?八百铁骑军纪严明,那是无所谓的,可那八千民壮却是新来乍到,绝不能一上来就给他们留个军法不严,奖惩不明的坏印象!
刘枫毫不留情地摇头道:“全军也就你们几个年纪大点,剩下的哪个不是年纪轻轻?又有谁不是忠心耿耿?难道今后有谁犯了错,便要我个个法外开恩么?那军法何在?”
“额……这个……”罗三叔顿时噎住了,眼珠乱转,眼色乱瞟,最终定格在了白无常孔云身上。心中说道:黑无常霍彪跟吴越戈那是一路货色,咱指望不上。可你白无常孔云却是一员智将!虽然咱们不是来自一路的,可毕竟十多年都一起熬下来了,怎么说都有点感情啊,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呐!
罗三叔也算是本事大的,如此复杂的意思也不知怎么的,仅仅通过一个眼神,竟然就能让孔云给看明白了。
孔云只得无奈的走了出来,也是抱拳一礼,开口说道:“主公!杨队正虽是抗命私纵了那女斥候,可那斥候却也只看到了几十名骑兵而已,断断想不到后面还有近万之众,应当不至于对大军有所危害,请主公从宽发落!”
刘枫听完撇了撇嘴,心道:你这智将之名也是白叫了!
这就好比现代法律法规,经常有这么一句话:“干啥干啥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什么什么处罚”,只这一条,便不知道放过了多少该罚之人!到底什么后果才是严重后果?由谁说了算?
现代我管不了,但在此时此地,便是我刘某人说了算!不行!
当下再次摇头道:“军法罚的是抗命之行,而非违令之果,若依你之说,今后有兵士来行刺我刘枫,只要我不死不伤,那便罚不得了么?”
“额…那个……”孔云顿时语塞,一张白脸生生涨成了红脸。
刘枫心中愈发焦躁,一群笨蛋!连想个理由都难成这样!难道还要我来提醒么?
众人心里更是大急,李行云提前探路去了,李德禄自己刚刚说过“论罪当斩”,现在竟是不好开口,可能开口的几个又都被主公一言而绝了,至于剩下的,那更是开不开口都一个样儿。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杨胜飞被斩首么?
眼看着众人理屈词穷,想劝的和想被劝的都发急了,正僵持不下之时,却见又有一人越众而出。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