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矛与盾简称矛盾

告诉我！”

    两人皆有引而不发的言下之意。

    方淮希望叶天歌能够主动分享喜乐哀愁，也不要伪装；叶天歌则希望方淮让他知道真相，不要瞒着。

    若他们对对方的要求分别都能做到，他们便算得上是这世界上最坦诚最彼此了解的一双恋人了。

    只是这件事也许能够实现，但绝不是现在。

    方淮转头看他，“你觉得……目前我们能做到吗？”

    叶天歌默然。

    “有些事情我可以说，”方淮没有做什么表情，却叫人从他眼睛里发现几分冷意，“不过既然时机未到，不如不说。”

    叶天歌还是沉默。

    终于，方淮忍不住道：“我们分开一段时间罢。”

    叶天歌于是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方淮手中紧握的折扇突然便掉到地面上，发出的声响不大，却也足够叶天歌听见。

    而叶天歌没有回头。

    他大踏步地向前走，仿佛前面是风月无边，而身后只是叠火深渊一般，所以他必须、不想、也不愿回头。

    即使是自己提出来的，真正看见这样的场景，方淮也是极心痛的。

    只是不这样不行。

    他们感情的升温加剧了矛盾的存在，让一丝一毫的隔阂都显得突兀，更毋须提如此大的隐瞒。

    叶天歌想将他自己交付给自己，所以才这么执着、这样热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可并非是自己不肯告诉他。

    而是自己舍不得告诉他。而是自己也不敢再回忆一遍那残忍真相。

    若是叫他知道，养育他的叶效方其实是杀害他父母，逼得他哥哥天涯漂泊的人，他又该如何抉择？

    若是叫他知道，关心他疼爱他，宠溺地喊了他那些年弟弟的那三个人，其实是他的死敌，他又会如何挣扎？

    若是叫他知道，曾经揽他在床畔，与他共赴云雨的人，其实是他的生身哥哥，他又……怎么会接受？

    他又怎么敢说？

    又怎么敢啊……

    方淮心头苦涩酸乏，却并不表现出来，他收拾收拾游走的思绪，拾起折扇将之隐入袖中。

    其后他走进屋里，在一角扒出一个盒子，打开，从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

    这人皮面具他从没用过，亦是无人见过。这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它可以轻轻松松地时方淮穿过人群而不被任何人注意。

    他本身就是这样的。

    自那场噩梦结束之后，当未再遇叶天歌时，他几乎从未露出过自己真正的面容。

    他总是伪装成一位位他不认识的人，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惹上太多麻烦。

    他不曾甘心过，所以为杜月救人定下一个那样可怖的规矩，好像别人有那样的遭遇，就能稍微平复一点他的心情一般。

    只是那并没有什么用。

    他仍旧有一张见不得人的脸，即使极美极美，也无法显于人前。

    因为曾经的魔女——曾经这武林中最喜怒无常，令人咬牙切齿的女人——殷南秋也生了一张这样的脸。

    他的脸与殷南秋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又怎能被这些正道人士，又怎么能被天生畏惧反于正道的世人接受？

    又怎么能被……嫉妒了殷南秋一辈子的叶效方接受？

    他叹了一声，换了身平凡至极的衣衫，这样使他真正像一个没入人潮的普通人。

    随后他往外走去，为了不让人发觉他与之前有甚么相同，他甚至故意跛着脚走路。

    很快到了正午，骄阳酣畅地炙烤大地，颇有一种生死不休的局面。

    已经快入秋了。都说七月流火，这样的阳光也不过是在人间最后的挣扎罢了。

    很快它就会沦于冷寂。

    到秋天过半之时，武林大会就会开始。

    即便现在叶天歌离夜雪之毒已经解开，方淮不去武林大会也是不行了。

    他是答应了殷南秋，答应了他的母亲不要报仇，只是他不想报仇，却总有人在逼他。

    总有人一心要重复当年之事，执念太重，不肯放手。

    不是我要入这江湖，而是这江湖非要我入——不是我要爱上自己的亲生弟弟，而是我无法抗拒这样的情感。

    狠心断了也没有什么，也不过是这辈子不能再真正开心了而已。

    方淮在临街的一家茶馆坐下，他点了一大壶毛尖，这茶馆的茶十分便宜，所以质量也并不好，至少方淮一口下去，能喝到好些茶叶末。

    只是他却仿如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不动声色地饮着。

    这时候，一位身着黑衣，脸上也戴着黑色斗笠的人突然坐到方淮旁边，那人开腔，声色浑厚，却十分吸引人，他道：“多年不见。”

    仿佛与方淮相识极久。

    ——他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