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凉风习习。
坐落于江阴南城淮江之畔百年的镇江楼,迎来了七月初三。
迎来了一个既像是噩梦又如同是美梦一般的日子。
镇江楼分东西南北四楼,分别在镇江台四个面,将镇江台紧紧围绕着,似乎它们的存在便是要困着,也护着这镇江台。
而此时,李飒带领李府众人,踞守东楼,其他的武林人士便分守另外三楼。
他们的刀剑并未出鞘,却已有了杀气。
镇江台是他们的擂台。他们将在此诛杀一个人——方淮,他们似乎认定了方淮接下战帖后一定会来一般。
而方淮也的确来了。
他孤身一人,穿一身领角与袍摆都攀满赤红蔷薇的白衣,持一把折扇,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就那般站在镇江台上。
他如同挑衅,又似乎只是平淡无奇地问出:“诸位侠客,谁与方某一战?”
来这儿的俱是江阴有头有脸的人物,吃的是纯净的白米饭,却长出一颗不纯粹的心。
李傲天是江阴一霸,在江阴,正是谁都要怕他三分的。自然也是人人恨不得他立刻死了才好,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帮着李飒对付他?
定是李飒用了甚么来交换?名利或是威逼,大约只这两样,便能操控世上大部分人。
只是即便操控了这大部分人,也是奈何不了他。
他本身就根骨绝佳,又承蒙殷南秋临死传功,再加上这十多年的体悟,对武学自有自己的一番领悟。
世上能以武与他抗衡的,也仅能找出一人。
即便是在江湖中已经算得是佼佼者的叶天歌,在他面前,也不过只是一般会武功的人而已。
江阴众人虽不知他的武功深浅,却也知他是大如意教的新任教主。
即便大如意教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十余年,当年留下的杀伐之名还是能震慑其中太多人。
这个冷酷的魔教,已经不能用草菅人命来形容。
在他们眼中,这世间并无善恶之分。只有碍眼与不碍眼之别。
碍眼之人,皆要杀。
尤其是大如意教的圣女殷南秋,空有一张漂亮的皮囊,手上却不知沾过多少正道中人的鲜血。
而方淮作为她的儿子,想必手段也善良不到哪儿去。
人人皆在揣度,这一战对他们的利与弊。揣度这一趟来得是否有价值。
人人皆按兵不动,他们都愿意别人先出手,好让在一旁观察形势,从而判断出最有利于他们自身的做法。
他们有时间考虑,方淮却没耐心等待。
“那方某便不问自请了。”
方淮脸上的笑意散去,手上的折扇展开,其上一面绘着一位俊美无俦的男子,站在皎皎月光之下,眼角眉梢似乎都是情意,煞是动人,而另一面点了几丛清风瘦骨的翠竹,翠竹拥簇几个飘逸风流的题字——岁月温柔——这大抵是方淮的盼望,也是他一直在为之努力的事情。
微风拂起方淮的一缕发丝,他勾了一丝内息,便将西楼某位英豪脚下所踩的木制地板尽皆毁坏,便见那英豪恍地落到镇江台靠近西侧的地方。
此人名叫千三,是江阴千家寨的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皆是如他一般,生得虎背熊腰、面目狰狞。
千家寨是个土匪寨子,千三也算得是个土匪头子。只是许是抢劫人的生意干得腻了,千三便在两年前收手,送了厚礼到李府,挂了个李府弟子的名号。
正道中人自是大好心肠,并不计较这人从前做了多少坏事,又或是杀了多少人。他们将此人当成浪子回头的好例子,到处宣扬千三此种人的难能可贵。
能统领一干土匪的人,其武功、心性也不会低,是以当千三落地之后,只是惊讶一刹,便立刻恢复平静。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备战的架势。
方淮不动。
扇坠随微风摆动,愈显得那汉阳玉温柔平和。
千三亦不动。
他知道高手过招,比得并非只是一招一式,而是全局。
只要这其中,他露出一点心慌,一点破绽,就有可能立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只需静立当场,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再抓住那一点空档,便可立胜。
这是一场赌,他坚信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就可有极大的机会赌胜。
他只需要等——
而方淮又岂肯给他这机会,千三不动,方淮便动了,他折扇轻舞,便扬起一片毒针,包笼了千三的四面八方,齐齐向中心的千三涌去。
千三一惊,扬身而起。虽然他身躯雄壮,却十分灵巧,即便那毒针来得奇巧,走向诡谲,却仍叫他避过。
方淮叹了一声。一跃身,折扇就指向了刚刚落地停稳的千三。
随他手指一动,折扇顶端便出没一根尖刺,直直抵住千三的胸口,他目光悲切地问道:“你想活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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