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来,他只是带来了一车青菜、萝卜,却是让伙房里的伙夫很是高兴了。
“见过百户大人,”摘下头上的瓜皮帽,黄富贵哈着腰笑嘻嘻地,看见萧夜就像看见了亲人,满眼的欢喜。
他能不欢喜嘛,两年来暗地里的生意往来,他已经确认,萧夜手里的银钱,恐怕不是传言中的那么少,自己在碎石堡商铺的大客户,原先的千户所早就被死死抛在了后面,首当其冲的贵客,就是这个西门百户了。
给家族商行里每年交纳的利润在增加,自己的小金库也鼓了起来,这都是自己眼光犀利,看出了这个百户的钱景,要不然也不会在萧夜被赶出碎石堡时,冒着风险卖出了第一笔粮食。
想当然的黄富贵,自然想不到萧夜的心思,如果田家能站出来支持自己,他也不会照顾这个长瘦脸的家伙。
“来了,坐,坐下喝茶,”招呼着黄富贵坐下,萧夜笑着从桌上拿起了烟袋,装上烟丝,掏出一个小小的四方纸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黄头小棍。
“嚓,”在纸盒侧面的黑纸上衣划,小棍亮起了火光,萧夜点上了烟袋,抽了两口就放下了,他不喜欢抽烟,装样子也装不像。
不过,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的黄富贵,眼睛已经瞪得老大,身子僵硬在那里,死死地盯着萧夜手里的小棍,直到看着它被丢在地上,这才斯地快速眨巴起了眼皮子。
“百户大人,此物是何物,为何会发火?”烟袋锅彭地丢在桌上,惊醒了黄富贵,赶忙上前两步,腔调颤得有些尖利。
“这个,叫火柴,点火用的,”打火机金贵,要和火/枪争夺原料,舍不得拿出那么多来,但是火柴原料的单一性,那是有多少用多少了。
萧夜不在意地拿起火柴盒,轻飘地丢了过去;昨晚他还纳闷呢,怎么石磨民用目录里,突然出了这个东西,尽管只有三个小盒,但已经让他很吃惊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程序混乱吧。
激动的浑身直颤的黄富贵,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火柴盒,在萧夜的指点下,嚓地点燃了一个小棍,眼仁里那点点的火花,直接就化成了一锭锭的银子。
和火刀、火镰子、火媒纸比起来,这玩意看着就方便的很。
“百户大人,这个火柴,价钱如何?”面对黄富贵的询问,萧夜很有耐心,伸出一个手指头,“给你的价钱,五盒一文,其他商家两盒一文,”
小心地数了数纸盒里的小棍,整整二十支,加上刚才消耗掉的,黄富贵正在计算数目,耳边传来萧夜的轻笑,“不用数了,里面原有三十五支,本官用掉了一些,”
普通人家,生火做饭,一月仔细点最多三两盒就管够了。当然,要是吸旱烟袋就难说了。
昨晚拿到了火柴,萧夜激动之下,叫来了马贵和辛濡林,显摆了好一会,就被那两人抢走了两盒,剩下的就是梅儿她们玩着用了。
要不是想起来黄富贵要来,或许这盒火柴,也被稀罕地浪费掉了。
今晨来自鹰爪堡的信使到了,萧夜这才知道,原来是秦石头无意间拣获的石头,竟然是磷石,而两大袋的磷石,将将就出了三盒火柴。
很干脆地写了命令,萧夜派出亲卫和信使马上赶回了马道石堡,把那里的丙字号石磨,调往鹰爪堡。
马道石堡磨坊里的匠人,也分出人手随同石磨去了鹰爪堡,磷石的开采,势在必行。
马道石堡,还有老羊口以西的丘陵工坊区,那里的石磨提供给甲字号的铁料,明显不多,出产的黄灰泥也少了一半,就连老羊口石堡里的细沙,也磨不出多少灰泥来。
从甲字号石磨那图案里的显示,萧夜就能算计出来,能提供大量铁料的,还是石关屯的石磨,以及后山的三个石磨。
对于雷将军的索取没有反应的话,用不了多久,那些商户就该找麻烦了,萧夜烦躁之余,就看见了火柴的使用画面。
“噗通,”黄富贵双膝跪下,举着火柴给萧夜直接就碰碰地,磕了三个响头,“谢百户大人,”从早前的蔑视到而今的跪地,黄富贵变化之大,萧夜并不吃惊。
“起来吧,”没有挪动身子,生生受了黄富贵大礼的萧夜,摆手让他起来;感激涕零的黄富贵,起身把火柴收在怀里,顺势按了按外襟,这才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黄富贵,你是个实诚之人,本官自然信赖,”萧夜张口就来的坦诚,让黄富贵干笑两声,没敢接口。
要说实诚,这两个字他是八竿子打不着,但萧夜手里的军士,让他不实诚也得实诚,蒋杰父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黄富贵还没活滋润呢。
别人只能猜测,但黄富贵,以及碎石堡的军户们,心知肚明,蒋杰父子的惨死,萧夜脱不开干系,就是没有证据罢了。
“火柴一事就交代于你,月底派人过来拿货,开始量少点,以后会增加的,一个月后,石家商铺里会出售这种火柴,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先手,”萧夜喝了口茶水,“只是我的那个铁匠铺里,还需要一些铁料,”
“小事,小事一桩,今后百户需要哪些货物,派人通告一声,小人会尽力去办,”黄富贵迭声应道,拍着胸脯的热切,恨不得差把心窝子掏出来了。
哪怕将来这火柴其他商户也能购买,他可是占了先手,将来西门百户再有新货,能先想起来的还是他黄富贵,这就够了。
“好,有胆识,这才是本官看重的合伙人,”萧夜哈哈一笑,狠狠夸了黄府贵几句,可是把这个商铺的掌柜,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浑然不觉自己只是个新货的试用人。
“那么,本官就送你一笔好处,就看你敢不敢收了,”收敛了笑意,萧夜面无表情地敲着桌面,想了片刻,“你马上返回碎石堡,本官派军士和你一起回去,有消息自然会通知你,他们这几天的吃住你管了,”
“记住了,吃到嘴里的好处,才是自己的,”阴沉沉的声音,让黄富贵一时转不过味来,潜意识里,他这才醒悟到,原来,这火柴不过是一个添头。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话,哼,”随着萧夜的冷哼声,有亲卫进来,把目瞪口呆的黄富贵,强硬地请了出去。
直到坐着马车下了山,黄富贵才醒悟过来,似乎萧夜要有大事,需要自己打下手收尾;车厢里软绵绵的座榻,顿时硬的像一堆石头,梗得他又左立不安起来。
马车外和两个家卫一起行走的,是三个便装打扮的军汉,背后背着的包袱里,鼓囊囊很是显眼,但脚下轻盈的步速,这让黄富贵心里更加打鼓了。
“娘的,马无夜草不肥,这西门萧夜不是个省油的灯,我黄富贵也不好惹,那就相跟着先搂点好处,实在不行再向家族告发,”咬着牙想了好一会,黄富贵这才发现,自己棉夹里的内衣,已经满是溜溜的冷汗。
果不其然,拿到了第一笔好处的雷正堂,又收到了甘肃镇里商户们的孝敬,顿时很有些飘飘然,很不客气地全数装进了口袋,丝毫没有让其他人喝汤的打算。
而他的亲卫也只是在府里休整了一旬,又得到将军喝令,打马再次奔向老羊口。这一次,他们可是带走了十几匹上好的驮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