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原本以为自己是过来人了,不论眼下的初升高和三年后的高考肯定是轻轻松松的事,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把初中的课程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捡起来已经相当吃力了。
元宪洲不由得更加苦恼了,但却只能憋着不敢唉声叹气。
刚重生那会儿的兴奋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剩下更多的是焦躁。
眼下,自己显然是一个先知了,知道未来三十多年将要发生的事情。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大可利用这个机会改变命运,升官发财。
可现在看来,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啊。
家家户户每年每月都会发生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如果每一件都去纠正、扭转,这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对于一个十五岁少年来说岂不是疲于奔命?
最要命的是,当扭转不好的事情时,美好的事物会不会也发生改变?
一个十五岁少年却拥有五十岁人的思想,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剧。
元宪洲在床上辗转反侧,尽量小心翼翼别让隔壁的妹妹听到,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哥哥元宪江突然回来了,在元宪洲对面的床上躺下,两三分钟后便鼾声大作。
元宪洲这才想起,原来,哥哥是打呼噜的,而且相当严重。
于是,十五岁少年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元宪洲被妈妈叫醒。妈妈的眼神里有一丝诧异,因为元宪洲早上起床从来都不用人叫的,他脑子里仿佛有一部精准的闹钟,到了特定时间就会自动醒来,前后误差都不会超过五分钟。
元宪洲连早饭都来不及吃,胡乱抓了两根油条,背起书包向门口冲去。
在楼下,章明俊已经等候多时了,换别人早就不耐烦了,因为章明俊的性格比元宪洲更怯懦,也更沉默。
两人翻身上车,很快融入洪水般的自行车车流之中。
元宪洲一边蹬着车子,一边吃着油条,他看到章明俊偷偷咽口水,立刻有些惭愧起来,连忙递给章明俊一根。两个人像举着两杯酒一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
章明俊家比较困难,平时不舍得到外面买早点吃,连油条都是一种奢侈品。
两个人并排骑着车子的时候其实挺奇怪的,章明俊骑着个二八加重自行车,个子也高高的,至少有一米七二。元宪洲却骑着个二六自行车,个子也矮矮的。两个人在一块儿就像一头长颈鹿在跟一匹马结伴而行。
他们这种滑稽的组合经常遭到厂区其他子弟的嘲笑,比如像黄毛、头皮他们几个。
元宪洲家所在的这个厂区是北方一家超大型纺织厂,全厂职工有一万八千名,算上家属的话怎么也有三万人口(家庭成员基本都在一个厂子)。加上不远处还有一个重型机械厂,也有七八千的人口,另外还有通讯营也有一千来号人。这一带俨然就是一个小镇了。
什么医院、学校、商场、电影院都一应俱全。
可这里只有技校,没有中学。
纺织厂的子弟,重机厂的子弟,还有部队大院的子弟,都得到两三公里外的第三中学上学。
每天走过路口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身材高大扁脑袋的男子在一本正经地做着交警的手势,只是没人会听他的,因为他是个傻子,大家都叫他大宝。
大宝是厂区附近的农民子弟,厂区的孩子们都挺喜欢他,路过的时候都喜欢向他打招呼:“大宝好!”、“大宝拜拜!”
在那个缺少娱乐的年代里,傻子就是孩子们眼中的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