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冠大概是营养过剩, 身体太胖所以反而坠住了,长不高。
他冲过来的时候其实本来是想要推闫寒的,但他太笨重了, 闫寒轻飘飘地倒退两步就躲开了。
不过闫寒倒不会因为外貌就歧视人,他歧视别人的原因永远都不会因为外貌。
这个颜冠从刚刚他进来时起一直站在院子里玩手机,任由他妈在这里撒泼也不劝阻, 任由这个女人在这里颠倒黑白抹黑他爷爷奶奶也不吭声,这种行为已经很迷了。
但为了不误伤别人, 闫寒还是问他:“颜冠, 你今天跟你妈妈过来是干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颜冠用胖得迷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他,还挺警惕。
“你知道你爸妈从来没给过爷爷奶奶赡养费吧, 爷爷奶奶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你爸不仅不赡养他们还来他们这儿要钱,这些事你都知道吗?”闫寒又问。
“什么是赡养费?关我什么事?爷爷奶奶只喜欢你, 不给我钱,是他们偏心!”
闫寒望向对面的女人和少年,不禁将拳头握得咔咔直响。
他对女人呲了呲牙:“颜冠都十六了,也不是小孩儿了,连赡养费都没听说过?你这个妈教的还真是到位。”
女人的目光有些躲闪, 她平时的确是对孩子灌输了一些老头老太太的坏话。
其实本来她也不是真差那两万块钱,就是心里堵挺慌, 不要到钱就觉得吃亏了。
当年被那个颜晓宇骗了,以为对方长得不错又会赚钱,不仅温柔还对她好, 找他当男人她走出去也有面子。
没想到颜晓宇其实就是个废物,不仅家里有个小拖油瓶、父母还是老顽固,他自己在外头折腾了这么多年也都是穷折腾,钱没见他往家里拿过多少,倒是没少连累她操心操肺,女人觉得受够了。
她不管颜晓宇去偷去抢还是管谁要,她只要颜家把这些年欠她的都还给她。
颜晓宇要不来,她就亲自来要!
女人就是觉得是颜家欠她的,虽然嘴上说她才是颜家的儿媳妇,却也压根儿没将老人们视为长辈。
这么多年了他们都不认颜冠这个孙子,女人也不稀罕了,她压根儿就不想让颜冠认他们为爷爷奶奶,今天把颜冠带来本想着让老人看看孙子,也许见了就能松口。
但没想到老头老太太到现在还这么顽固这么冷血!
关于这一点女人一开始还心存疑惑,竟然有老人重女轻男、连孙子都不要!
但等见着这个颜晗以后她倒是有点明白了,想不到这孩子不仅长开了,性格也变坚强了,听说还能给家里赚钱……
低头看了看自己快吃成肉山的儿子,女人心里是一阵恨铁不成钢。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儿子挺好的,就是胖了点,起码还知道站出来维护她妈,比那个颜晗也不差。
自己的儿子她以后是要一路供下去的,长大了出人头地也会来反哺她这个当妈的,不像这个颜晗,那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要不然能这么横吗!
等以后俩老不死的撒手人寰了看谁还管她!再说就算那两个老不死的活着也没什么用,一个月就那么点退休金,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
等颜冠回去她要督促他减肥了……颜冠小时候长得那么精神,只要瘦下来也一定会很好看……
终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超过这个颜晗。
在心里打好了算盘的女人再次找到了心灵依托,她把两只手往腰上一插,恢复了盛气凌人的状态:“我怎么教儿子是我的事,怎么的,这你能管得着吗?”
话听到这里外面来看热闹的人也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确不像他们最开始听说的那样,真相其实还有反转。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但女人不在乎,她只抓住老人偏心这点,再次向外面的人诉说自己这些年跟在颜晓宇身边吃得苦。
“我是不想赡养老人吗!我那是实在没钱啊!颜晓宇他东投一个项目赔了,西投一个又赔了,我劝他好好找份正经的工作,他又不听我的,我有什么办法!”女人说着就要声泪俱下,只是流不出眼泪,变成了干嚎:
“我也有孩子要养,你们去里头问问二老,除了这次我什么时候管他们要过钱了!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孩子上不了学吗?那我成什么样的妈了!”
她这一番哭诉让外人又有些动容,别说,虽然是挤不出眼泪,但说的内容还是挺能引起人共鸣的。
如果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故意避重就轻的话。
起码闫寒就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他问颜冠:“你高中要去哪个学校?”
“和你一样啊。”颜冠说。
“……麓泽高中?”
女人听见闫寒的声音脸色就开始变得不好,她给颜冠使眼色,不让他回答了,转而把话接过来:“怎么,就行供你去?我们家颜冠就不能去?!”
“他当然可以去,谁都可以去,我记得麓泽高中的学费不贵吧?”后面这句话闫寒问的是林见鹿。
林见鹿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所有公立学校的学费全部都是统一定价。”
“啊,那就是只要上高中都得花这些钱。”闫寒表示明白了,“所以你看,我爷爷奶奶能供得起我,阿姨您跟我爸两个人,都有手有脚正值壮年的,供颜冠一个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女人被他绕晕,又扬着嗓子没好气地说:“我没说供不起啊,我现在是在说择校费的问题!”
闫寒没理她,而是又问颜冠:“那你去麓泽高中是要花钱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再次把话头抢了过来,“颜冠是吹萨克斯的艺术生,艺术生你懂不懂?我儿子艺考已经被录取了,去麓泽高中那是直接免中考!”
她说这个的时候,话语中又掩不住的有些自得。
其他人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儿子的名额却已经内定了,还比中考早了两个月就定下来了!
这段时间因为这件事女人在颜冠学校的众多家长面前还狠狠出了把风头,旁人还在为了中考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家颜冠已经不用学习了,谁看见她不要说一句她家颜冠有才华又争气。
要说花钱,除了真正考试过线进去的谁不花钱?
别的不说,听说麓泽高中每年没过线、哪怕只差几分的人都要两万块起步才能进去,更何况多少人花钱都进不去呢!
“哦。”为了迎合女人的洋洋自得闫寒还特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而后他才望向林见鹿,又问:“但我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惊天大才华,上高中还用得着自己掏钱给学校?我记得咱们学校有的体育生是被学校花重金挖过去的?”
林见鹿微微勾起一丝唇角,望着他,极为配合地说:“学校每年都会招收一定数量的艺术生和体育生,有些免费有些自费。音乐类的艺术生每年都会招三十到五十人,得到过省级以上比赛奖项、通过学校艺考的同学是免费录取,如果是获得过国家级以上的奖项又有意来咱们学校的,条件可以再谈。”
“你……你又是谁?!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女人脸色再次变得铁青,她一开始也注意到林见鹿了,只是林见鹿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她也就懒得管,没往心里去。
但听林见鹿用一种学校领导的语气将她儿子被录取的真相全部说了出来,不仅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全部都是真的,女人的心里瞬间就有些难受了。
……本来觉得交钱也没什么,只要能挤进麓泽高中就已经很优秀了的女人突然觉得……那些免费录取、甚至还能靠这个往家里拿钱的学生才是优秀,她儿子则完全是个靠氪金的废物?!
其实会有这种效果也是林见鹿这话说得颇有技巧的缘故,闫寒很快get到了其中的店,立即跟他一唱一和:“也就是说艺术生进咱们学校的渠道是需要艺考加奖项当敲门砖,但每年都会有人是免费进去的,不是所有人都要花钱的?”
“是。”
闫寒这个总结完全是实话实话,林见鹿挑不出一点毛病,所以肯定了他的说法。
“哦……”闫寒故意拖长了声音,重新望向对面的那母子俩。
不仅女人脸色变得极差无比,他那个便宜弟弟也听出来他们话语中的讽刺了,不禁皱起眉头,仿佛变得更丑了。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气得哼哧哼哧的,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牙尖嘴利的女人说:“那我儿子的艺考也过了,不就是没有证书吗,你知道那玩意儿有多难考吗!出去考试要花好多钱的!学乐器就是费钱,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个爸又不争气,你当是小冠不想去参加比赛啊!”
“既然家里条件不够那就好好学习好好中考不行吗?我也是自己考上麓泽的啊。”闫寒说。
女人再次蛮横不讲理地道:“自己考上的你就了不起啊!大学能上个什么大学还不知道呢,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弟弟?还是说你瞧不起他们这种学艺术的?”
“谁说我瞧不起学艺术的了。”闫寒有些哭笑不得了,虽然哭笑不得的时候美人也是美人,而对面的女人则快要被他气得嘴巴都歪了!
闫寒说:“你们要是不来抠我爷爷奶奶的这点钱我管他是学什么的。既然你们是来管我们要钱的给他上学的,那我就不得不说了,明明有更省钱的方式可以去好学校,只要颜冠能好好学习。”
“我好不好好学习你管不着我!”颜冠哼哧哼哧地冲他喊,但这时候外头看热闹的人已经完全看出来门道了,纷纷议论道:
“原来一个是自己考上的,一个是要花钱才能上去。”
“老人家供学习好的那个孩子有什么错,再说了这小胖子还有爹有妈管的,这年头的儿女都不孝啊,啃老啃得这么理直气壮。”
又有人说:“不赡养老人还想来啃老,这样的人以后会遭到报应的!”
“我看她那个儿子那样以后也不像是有出息的。”
“家长什么样孩子什么样,就等着被啃老吧!”
有人起头外头的议论声音就逐渐变大,女人即便不介意这些人的想法也听不得他们说的这些话,于是她又转回身去对门外的人喊:“有空看别人家的热闹不如管好自己家,你们家孩子就都有出息了吗?就都养你们了?告诉你们,但凡是有点能耐的人,都不会住在这种破地方!”
她嗓门又洪亮起来,完全将“悍妇”的形象发挥到极致。
一直都向往大城市生活的女人从来就看不上县城这种小地方,更别提胡家大院这片儿,这么多年还是这种老院子、破房子,是连上面回迁都不会选中的地方,她打心底里就看不起在这里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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