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很快收敛,又恢复之前雍容淡然,照顾好在座每个人,长袖善舞,润物无声。似乎和之前没有区别,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整个人仿佛抽离出来,一切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而心绪却已经远走。
林府宴会正酣,萧则却是困倦非常,这几日她总是休息不好,身体常常感到疲累。他想起御医嘱咐的话,让他少操劳,多休息,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
大概,他快要油尽灯枯了吧。
人对于一些征兆总是有感应的,近日里,他越来越多的梦见阿泷,梦见他们曾经相处的时光。
一定是阿泷在下面太过寂寞,所以给他托梦,想让他下去陪她。
不对,阿泷没有死,国师说过阿泷不似凡人,而且她不是还有那个须弥空间么,阿泷这样不同,怎么会轻易死去。
萧则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想到内侍回禀帽儿的腹痛,一股深深的自我厌弃涌上心头。他已经对不起阿泷,难道还要对不起帽儿么。
可是,如果没有帽儿,没有牵挂,阿泷还肯回到他身边么。
说他自私也好,懦弱也好,他就是这般不敢面对,却又不愿意放手。
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支撑不住,萧则靠在软榻小憩。
双目一合,纷乱的梦境立时涌入。
时间似乎回到他们一同征战,相依为命的时候,他受了伤,很严重的伤。阿泷单枪匹马冲破敌军围困,跑来救他。
“阿则,喝下去。”
萧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眼前碗中一汪清泉,透着清新飘渺的气息,干涸的嘴唇仿佛一下子看到灵泉,他下意识饮了一口。
冰凉泉水入腹,整个精神为之一清,他瞬间清醒过来。
一抬头就看见一双黝黑凤眸,以及大大的笑脸。
“阿泷?”
顾颜泷将碗放到一边,低头在他干裂的唇上啄了一口,声音抚慰:“阿则不是在做梦哦,我真的来的,我来救你了,阿则一定要好起来。”
萧则咧了咧唇,似乎想笑,不想这一动作牵动嘴边伤口,面容顿时扭曲起来。
他呲牙咧嘴,目光落在碗中,询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灵泉,治伤的。”顾颜泷语气轻快,神情像是在开玩笑,又带着一抹认真。
萧则眉目一沉,心里突然生出一分抗拒,但却没有制止顾颜泷喂他喝水的动作。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扭曲,萧则直接来到下一个梦境,这次是两个人在商量对策。
“阿则。”顾颜泷一身银甲,英气逼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地图,“你带领主力从这个方向进攻,我和师兄在两翼夹击。”
对策商量好,萧则又召集亲信,商量具体进攻方略,直到深夜才揉了揉酸涩的眉心,靠在榻上入睡。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率领心腹进攻,不料刚走到半途,心腹突然反叛,掉头将兵刃对向他。
“萧允你……”萧则目眦越裂,双目通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顾颜泷拍马而来,目光嘲讽地看向心腹:“早知道你心怀不轨……”
萧允大骇,转头四顾,发现自己中计,顿时心如死灰。
因为心腹给敌军送信,敌军误以为萧则从此处进攻,半夜便埋伏在此处,却不想落入顾颜泷早已经挖好的陷阱,全军覆没。
回到营帐,萧则还回不过神,他出门时原本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结果却糊里糊涂的回来,仿若一场闹剧,他愣愣看着顾颜泷。
顾颜泷将众人都撵出去,趴在他怀里,柔声解释:“我早就怀疑萧允了,设下这个圈套,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担心你露出行迹,打草惊蛇。”
顾颜泷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二人从小一块长大,彼此了解,但凡你知情,他都会察觉异常,这才没告诉你。事急从权,又关系几十万将士性命,阿则不会生气吧。”
萧则定定看着她,只问了一句话:“文礼是否知情?”
“你说师兄啊,这计策就是师兄想的,而且我自己也无法安排得这么全面。”顾颜泷知道萧则心有芥蒂,诚恳解释,“我知道瞒着你不好,但是萧允隐藏太深,你又如此信任他,我担心对你说他是内奸,你也不会相信。而且我们已经吃了好几次暗亏,这次是主力,一旦出错,就会全军覆没,我也是没办法。”
“我知道。”萧则颓然,他明明知道顾颜泷说得都对,事急从权,眼前境况根本不容出错,她瞒着他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为何,他心里会这么不舒服,隐隐烦乱。
画面再一次开始扭曲,这回是在皇宫内院。
天下初定,顾颜泷仿佛察觉到萧则的心结,没有丝毫犹豫,就决定放弃手中权力,不再插手朝中事物,一心扑在帽儿以及未出世的孩儿身上。
“帽儿像我,那小帽儿像你好不好。”顾颜泷拉着萧则的手覆在微凸的小腹上。
“都像你。”萧则眉目温柔。
闻言,顾颜泷咯咯地笑,神色开怀。
萧则也心情愉悦,二人说了一会话,就有内侍通禀,黄御史求见。萧则对顾颜泷歉然一笑,顾颜泷很体贴,“去吧,去吧,不过要记得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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