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屏蔽场城墙下拥挤的穴地内。坦则奥福特之内已经很少能见到香料猎手,而且只有斯第尔格的队伍仍以古老的方式行进。
她信任斯第尔格,也理解他对厄莉娅的恐惧。伊勒琅则沉浸于古怪的贝尼·杰瑟里特冥想之中。在遥远的萨鲁撒,法拉肯仍然活着。这笔账总有一天要算。
甘尼玛抬头看了看清晨银灰色的天空,脑海中思绪万千。到哪儿才能找到帮助?当她想把发生在她身边的事告诉谁时,应该向谁诉说?杰西卡夫人仍然待在萨鲁撒——如果报告是真实的话;而厄莉娅高高在上,日益自大,离现实越来越远;哥尼·哈莱克也不知身处何方,尽管有报告说他出现在了各个地方;还有传教士,他也躲了起来,他那异端的演讲已经成了遥远的回忆。
还有斯第尔格。
她的目光越过残墙,看着正在帮着修复蓄水池的斯第尔格。斯第尔格对自己现在的角色很满意,他又成了过去那个斯第尔格,代表着沙漠的意志。他头颅的价格每个月都在上涨。
一切都毫无条理可言。所有的一切。
沙漠魔鬼到底是谁?这个家伙摧毁了引水渠,仿佛它们是应该被推倒在沙漠里的异教神像。它会是一条凶猛的沙虫吗?抑或是第三种反叛力量,一个由很多人组成的集体?没人相信它是条沙虫。水能杀死任何一条冒险接近引水渠的沙虫
。很多弗雷曼人相信沙漠魔鬼其实是一群革命者,决心推翻厄莉娅的统治,让古老的生活方式回归厄拉科斯。相信这种说法的人认为这是件好事。要打倒那个贪婪的教会,它除了展现自己的平庸之外,其他什么也没做。应该回归穆阿迪布所赞成的真正的宗教。
甘尼玛发出一声长叹。哦,雷托,她想,我几乎要为你高兴,因为你没有活着看到现在这一切。我要追随你,但我的刀还没有染上鲜血。厄莉娅和法拉肯。法拉肯和厄莉娅。老男爵是她体内的魔鬼——绝对不能容忍。
哈拉踏着稳重的步伐向她走来,在她身前停住脚步,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吗?”
“这是个奇怪的地方,哈拉,我们应该离开这儿。”
“斯第尔格在等着和一个人会面。”
“哦?他没和我说过。”
“他为什么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呢?”哈拉拍了拍甘尼玛长袍底突起的水袋,“你是个可以受孕的成熟女人吗?”
“我已经怀过无数次孕了,数都数不清。”甘尼玛说道,“别把我当成个孩子逗着玩!”
哈拉被甘尼玛恶狠狠的语气吓得退了一步。
“你们是一群傻瓜,”甘尼玛说道,用手画了个圈,将新城镇,还有斯第尔格和他的手下统统圈在里头,“我真不应该跟着你们。”
“如果你不跟着,你早就死了。”
“也许吧。但你们看不清眼下的局势!斯第尔格到底在等什么人?”
“布尔·阿加瓦斯。”
甘尼玛盯着她。
“红峡谷穴地的朋友会把他秘密地带到这儿来。”哈拉解释道。
“厄莉娅的小玩具?”
“他将被蒙着面带来。”
“斯第尔格相信他吗?”
“要求会面的是布尔。他答应了我们所有的条件。”
“为什么不告诉我?”
“斯第尔格知道你会反对的。”
“反对……这简直就是发疯。”
哈拉昂起头:“不要忘了布尔曾经是……”
“他是家族的一员!”甘尼玛打断道,“他是斯第尔格表兄的孙子。我知道。我要杀死的法拉肯也是我的一个近亲。你认为这就足以阻止我拔刀吗?”
“我们收到了密码器带来的信息。没人跟着他。”
甘尼玛低声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哈拉。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你看到什么预兆了?”哈拉问道,“我们看到的是那条死沙虫!会不会……”
“把这些话塞进你的子宫,去别的地方把它生出来吧!”甘尼玛骂道,“我不喜欢这次会面,也讨厌这个地方。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会告诉斯第尔格你……”
“我会亲自告诉他!”甘尼玛大步越过哈拉。哈拉在她身后比了个沙虫角的手势,以示遮挡魔鬼。
但斯第尔格只对甘尼玛的担忧爆发出一阵大笑,并命令她去寻找沙鲑,把她仅仅当成了个孩子。她跑进新城镇某间被遗弃的屋子,在墙角蹲下,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愤怒很快就过去了,她感到了体内生命的烦躁。她想起来了,某个人曾经说过:“如果我们能让他们停滞不动,事情就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下去。”
多么奇怪的想法啊。
但她想不起来这是谁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