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留下的印记,嘴部周围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纯蓝色的眼睛周围布满由于过度操心而留下的鱼尾纹。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今天应该怎样表现,”厄莉娅说道,“你们和我一样,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我们知道你的原因,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甘尼玛说道。
“甘尼!”厄莉娅生气地喝道。
雷托盯着他的姑姑,说:“和平常一样,我们今天也不会装成只会傻笑的婴儿。”
“没有人让你们傻笑。”厄莉娅说道,“但是我认为,如果由于你们的言行而激起了我母亲某些危险的想法,那么此举是不明智的。伊勒琅也同意我的意见。谁知道杰西卡夫人决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毕竟,她是个贝尼·杰瑟里特。”
雷托摇了摇头,思索着:为什么厄莉娅不能看到我们正在怀疑的事情?她是不是走得太远了?他特别留意厄莉娅脸上那个细微的基因印记,这个印记泄露了谁是她外祖父这一秘密。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不是个易于相处的人。想到这一点,雷托感到自己心中一片茫然、一阵烦躁:他也是我的祖先啊。
他说:“杰西卡夫人受的训练就是如何统治。”
甘尼玛点点头:“她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
厄莉娅板起脸:“她回来会不会只是为了看望她的孙儿们?”
甘尼玛想:我亲爱的姑姑,这只是你的希望。但这显然不可能。
“她不能统治这里,”厄莉娅说道,“她已经有了卡拉丹,应该足够了。”
甘尼玛安抚地说:“当我们的父亲走入沙漠寻求死亡的时候,他传令你作为摄政王。他……”
“你有什么意见吗?”厄莉娅问道。
“这是个合理的选择,”雷托接过妹妹的话头,“只有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什么样子。”
“有谣传说我的母亲已经重返姐妹会。”厄莉娅说,“你们两个都知道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是怎么想的……”
“邪物。”雷托接道。
“是的!”厄莉娅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俗语说,一朝是女巫,一辈子是女巫。
”甘尼玛说道。
妹妹,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雷托想。但他还是接着妹妹的话说:“判断我们的祖母比判断她的同类人容易得多。厄莉娅,你拥有她的记忆,你一定能猜出她会作出什么举动。”
“容易!”厄莉娅摇摇头。她环顾四周,看了看拥挤的中央通道,然后转回头对这对双胞胎说:“如果我母亲的城府不是那么深的话,你们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我也不会。我将成为她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这一切……”她耸了耸肩,身体一阵轻微的颤抖,“我警告你们两个,今天一定要谨言慎行。”厄莉娅抬起头,“我的卫兵来了。”
“你仍然坚持认为我们陪你去太空船着陆场不安全?”雷托问道。
“等在这儿,”厄莉娅说,“我会带她过来。”
雷托和他的妹妹交换了一个眼色,说道:“你多次告诉过我们,我们从先人那里继承的记忆从某种程度上说缺乏实用性,只有当我们通过自己的肉身积累了足够多的体验之后,才能让这些记忆充分地为我们所用。我的妹妹和我相信这一点。我们估计,祖母到来以后,我们体内会发生某些危险的变化。”
“必须做好准备。”厄莉娅说道。她转过身,在卫兵包围下沿着中央通道快步向穴地贵宾通道走去。扑翼飞机在那儿等着他们。甘尼玛拭去一滴从她右眼流出的泪水。
“给死去的人的水?”雷托挽着妹妹的胳膊,轻声说。
甘尼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根据从祖先那里获取的经验,分析着她刚才观察到的姑姑的情况。“她那个样子,是因为入定状态吗?”她问道,心里知道雷托会怎么说。
“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只是探讨一下,为什么我们的父亲……甚至我们的祖母……没有完全屈服于入定状态?”
他仔细看了看她,这才说道:“你和我一样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到厄拉科斯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性格、个性。至于入定状态,这个嘛……”他耸了耸肩,“他们并不是一生下来已经拥有了祖先的记忆,但厄莉娅……”
“为什么她不相信贝尼·杰瑟里特的警告?”甘尼玛咬着下唇,“厄莉娅和我们一样,从同一个记忆库中提取信息,作出决策,可她为什么……”
“她们已经在称她为邪物了。”雷托说道,“发现自己的力量超出其他人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你不这么想吗……”
“不,我不这样想!”甘尼玛避开哥哥探询的目光,身体略微有些发抖。她在基因记忆库中搜寻相关信息,在那里,姐妹会的警告言犹在耳:出生前就拥有记忆的人很容易成长为恶劣的成年人,可能的原因是……她又一次战栗了。
“很遗憾,我们家族历史中没有几个出生前就有记忆的人。”雷托说。
“或许我们有。”
“但是我们已经……啊哈,是的,我们又面对这个没有解决的老问题了:我们是否真的拥有权限,能够进入每位祖先的全部记忆?”
通过自己混乱的思绪,雷托感应到这场对话已经扰乱了妹妹的情绪。他们多次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每次都没有结果。他说道:“每次当她催促我们进入入定状态的时候,我们必须推脱、推脱再推脱。尤其要避免过量服用香料。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要让我们能够过量服用,这个剂量一定要非常大才行。”甘尼玛说道。
“我们能忍受的剂量可能远远超出一般人,”他赞同道,“看看厄莉娅吧,她服用的剂量多大。”
“我挺同情她的,”甘尼玛说道,“香料对她的诱惑一定既微妙又诱人,它偷偷地缠上了她,直到……”
“是的,她是一个受害者,”雷托说道,“邪物。”
“我们也可能错了。”
“可能。”
“我一直在想,”甘尼玛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能寻找的祖先的记忆来自……”
“历史就在你的枕边。”雷托说道。
“我们必须创造机会,和我们的祖母谈谈这个问题。”
“这也是她留在我记忆中的信息催促我要做的事。”雷托说道。
甘尼玛迎着他的目光,说道:“知识和信息过多,所以无法作出简单的决定。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