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众人意料,与方才那等夺人的声势截然相反,现在那张泛黄的符纸,却没再有丝毫动静,只和那只蠢头蠢脑的石磨,一起静静地待在那儿晒着太阳。正在场中陷入一阵出人意料的宁静之时,却听那盛横唐忽然大喝一声:“破!”
洪钟般的话音刚刚落地,众人耳中便听得忽有“啪”、“啪啪”前后三声清脆的鸣响。再去看时,那块众人注目的石磨,已然裂成四片!
而这四片石磨残块,大小几乎一样,恰似从磨盘表面精心丈量好一个等分的“十”字,然后用神兵鬼斧从中划开!
“好!想不到盛师兄的寒冰神符,已练到如此地步!”说话之人正是林旭。这位英气逼人的年轻道人,在对师兄符法赞叹之余,顺便将他没说出的法术之名,给众人作了交代。只听他继续说道:“师兄既已施术,我也不便藏拙。就请都尉大人与各位军爷,看看小道的‘爆炎飞剑’!”
说着,林旭就将手中已制好的符箓,啪一声贴在他那把铁剑上。然后,将手一扬,奋力一掷,便见这剑符合一,化作一溜黄光,直奔方才的石磨碎块而去。
正在众人准备慢慢细看法术效果之时,却已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符剑落处,已腾起熊熊的火焰。火光之中,那把掷出的铁剑,忽又倒飞而回,重新回到林旭的手中。
待火焰散尽再去看时,发现刚才那四块磨盘碎块之中,有一块已粉身碎骨,化成一堆石子齑粉!在那石屑飞散之时,有一些甚至溅到站得稍近的兵丁身上。与此同时,众人鼻中忽闻到一股浓重的焦炙之味。
而在这一堆碎石之旁,其他三只磨盘残块,在刚才这道犹如雷轰的爆炎飞击之下,却是丝毫无损!
见林旭露了这一手,场中顿时彩声雷
动。且不说那鲍楚雄看得红光满面,便连醒言这位精晓符术的上清弟子,看得也是目眩神驰。
“想不到天师教符法,竟有如斯威力!其他不论,光是这份出神入化的操控之能,便非常人所能企及。”
此时,醒言忽记起前天清溟道长跟他说起的一句话:
“飞剑之威,在灵准而不在气势。喉头轻击之力,远甚于离身三丈以外的霹雳雷霆。”
如此推及,看来这两位天师教弟子的符法修为,已臻登堂入室之境。现在,在醒言心目之中,已经把师尊这次交代的任务,自行调整成从旁协助这些天师宗的道友,并顺便学习观摩……正在醒言心中起了些自菲之意时,那位外表柔婉的张云儿,款款说道:“两位师兄符法威力强大,小妹万万不及。云儿还是来将裂损的石磨移掉吧。这是爹爹教我的‘千幻丝萝’。”说话之时,便见一张符纸,从张云儿掌中脱手而出,御风飞去,飘飘摇摇,转眼已飞落到一块磨盘残片之上。甫一触到石磨,异变陡生:
便似藤萝生长一般,以符纸作根,由一而二,由二而四,迅速生发出许多藤蔓来。这些藤蔓,越蘖越多,扭曲蜿蜒,迅疾向四处延伸。眨眼工夫,在张云儿喃喃的咒语声中,这些凭空生出的藤蔓,便织成一张密网,将三片石磨残块牢牢裹住。然后,只听张云儿娇喝一声:
“去!”便见那三块分量不轻的石块,冉冉升起,在离地三尺之处略略悬停了一下,然后便悠悠地朝左前方飞去——便似在那空明之中,从天降下黄巾力士,将这些石块拎起。与盛、林二人施法有所不同的是,现在张云儿十指正拈作奇异的姿势,在空中缓缓地抹动。
此时,众人的目光,全都随着远处那无翅而飞的石磨移动,看着它飞到附近一道水渠的上方。然后,便见这石磨如同中箭的鹞子一般,倏然掉落,“哗啦”一声砸入水中。
“好!”震天界的叫好声里,郡都尉鲍大人尤其叫得响亮。因为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位暗中煽风点火的无耻妖人,已被狠狠地丢到臭水沟中!待喝彩之声渐渐平息,便听林旭向鲍楚雄朗声说道:“都尉大人,我等天师教人众,届时倾力对付那放火的妖徒。其余的匪寇,还要多赖诸位军爷的勇力。我等修道之人,实不便与之厮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至于火阻官兵一事,则可让我盛师兄在大人军马出战之前,于兵丁衣甲上绘好避火符,追击之时就不必再惧那妖人的雕虫小术了。”“哈哈,好!”
“早就听闻天师教的符法独步天下,今日果然让鲍某大开眼界。这次能得天师教诸位道长相助,定可马到成功!”
林旭这番气势十足的豪言壮语,顿时将都尉大人胸中所剩无几的烦忧,彻底扫除干净:
“哈!等这次擒住那可恶的妖人,定要将他在南海郡各县之中,游街枷号一个月,以消吾心头之恨!”
“不过……”鲍楚雄转念一想,又有些迟疑:
“让这么多法力高强之人,去对付那个跳梁小丑,是不是太夸张啦?”
正在鲍都尉心情大好之时,耳边忽听得张云儿略带迟疑的问话:
“鲍大人,那位道兄是……?”在这场热闹即将接近尾声之时,终于,有人注意到那位混在人群当中,正乐呵呵看热闹的道装少年。“他?”鲍楚雄顺眼瞧过去——
“哦!他啊。他是我们太守大人,专门从罗浮山上清宫求来帮我剿匪的四海堂张堂主。”
“四海堂……张堂主?!”此言一出,就如同风过平湖,这天师宗为首三人脸上,顿时有些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