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嘎子干脆一声不吱了,你于书记爱咋说咋说,就是不同意。于书记主动给他递烟,他也不抽了。看着顾嘎子低着头,蹲在墙脚儿,一声不吭的样子,于书记心想,看来能说通他的希望不太大,阻力倒不小。既然谈话陷入了僵局,于书记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顾,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毕竟这不是你一家的事儿,牵扯到全村人的利益。你啥时候想通了就告诉我一声。不过——越快越好,千万别耽误了咱们村修路的进度,另外我还要劝你一句,你小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书记说完话,起身就往外走,队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而且还回头向顾嘎子使了一个眼色。
顾嘎子心领神会,急忙起身送客,他送走了于书记和队长,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特码的,这个于广山,亏他想的出来,今儿真是找骂来了。那个云吉释更特码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掘我家祖坟,跟我玩阴的。你特码也不打听打听,我顾国栋玩阴的时候,你云吉释还没出生呢,跟我斗,哼!等着瞧。今天要不是看在你于广山是书记的份上,随便换个人我都把他骂个狗血喷头。动我爹的坟,动我爹的坟不得请人啊?请人不得吃饭啊,粮食呢,饭在哪?我特码自己还吃不饱肚子呢,还有那闲心管你们修路这些破闲事儿?这帮傻子,跟我玩空手套白狼,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哼!不给我好处,我特码才不迁呢。”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
“于书记临出门时话说的也很吓人,他要是为了修路,真给我来硬的,我还真没办法。到时候自己可成了戏台上的狗——下不来台了。这可怎么办呢?他临走时可是撂下一句话,‘敬酒不吃,吃罚酒’,啥意思?难不成借着这事儿,他还要杀鸡骇猴,收拾我一顿?不行,我得找机会去趟乡里,让田乡长给我做主。对了,不行我就到乡里告他一状......”
这边顾嘎子胡思乱想先不提,再说于书记和队长。
两个人一起回到大队部。队长说:“老于,我看这个顾嘎子的工作不好做。你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明明就是在跟咱们耍赖。关键是咱们还不知道他为啥不同意,要是能找到原因就好办了。”
于书记说:“现在涉及到的三家,只做通了云溪訾一家的工作。李寡妇哪儿咱们还没去呢。你说,她会不会同意啊?”
队长说:“也不好说啊。于书记,这样,明天我领着两个人先把顾嘎子家的破门、破窗户都给他修上,顺便再劝劝他。另外呢,咱们找一下吉让,看看仓库里的粮食还有多少,如果可以的话多多少少给这三家一点儿补偿,总不能让人家又出工,又出力,又搭粮食的。书记你想啊,迁坟找人干活不得管人家饭吗,这饭啊,就当咱村上出了。”
于书记一拍脑门说道:“唉?你这个办法我咋没想到呢,好啊!那还明天干啥啊,现在,就现在。把云吉让找来商量一下。”
云吉让其实就在隔壁,他刚才看到书记和队长回来,便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拿起一把将军不下马的锁头,把重要的两个本子锁在了中间的抽屉里,其余的摞在一起,摆到了桌面上。他起身来到于书记办公室门口,抬腿正要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书记说到“......把云吉让找来商量一下”这一句,前面说的话他没太听清楚。
云吉让迈步进屋。
“书记,你找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于书记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快,吉让,你先坐下!”
云吉让搬个凳子坐在了书记对面。于广山把他和队长两个人去顾嘎子家的情况和云吉让原原本本地地学了一遍。然后又把队长要给三家补偿点儿粮食的意见提了出来,征求云吉让的看法。
云吉让当然不好说什么,虽然他很为难,因为现如今正好秋收,收下来的粮食村里是不能随便私自处理的,要全部上交到乡粮库,然后再从乡粮库往回领村民的口粮。基本上送上去的是红薯,领回来的是地瓜。
现在书记要求从仓库里直接给顾嘎子他们三家补偿一点儿粮食,这是违反乡里关于粮食收储规定的,云吉让哪敢私自做主,弄不好不但云楼村的会计当不成,没准还会像乡粮库的李管理员一样被抓起来都不一定。
“书记,补偿是补偿,但是今年库里新收的粮食一点儿也不能动,因为已经入账了。这样吧,咱们从前一阵子拉回来的救济粮里拨出来点儿给他们,你看行不?”
于书记说道:“我不管新收的粮食还是救济粮,只要是库里的,对于咱们村来说都一样!吉让,你何必那么教条呢?我就关心一件事儿,就是有没有粮食给他们。”
云吉让说道:“有是有,但是不太多。书记,咱不教条不行啊!八百只眼睛盯着这点儿东西呢。穷家难当啊!村里就是给他们几家粮食,也得讲个明白,说咱这粮食是从前结余的。”
于书记说道:“好了,好了!吉让,你可别自欺欺人了,咱们村还能结余粮食?说出来谁信?我记得无论是棒子面的窝窝头还是地瓜面的窝窝头,每家每户啥时候也没够吃过啊!呵呵,我就服你们这些会算账的文化人,一样的事儿非得找个不一样的理由说,咬文嚼字儿的没意思。这样,你就按我和队长说的意思办,万一出了事儿由我负责。”
云吉让一想,于书记说的也对,说结余,也不是办法,无非就是掩人耳目,反倒留有口舌。看来为了服从修路的大局,即使犯错误,也只好按书记说的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