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头发,柔软的、暗绿色的头发。我轻轻抚摸着它那叶子一般的头发,它就像怕痒似得,在我怀里扭动着,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它那双晶亮的眼睛下有一个小巧可爱的嘴巴,笑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发现,它灰绿色的身体非常柔软,但是四肢却很结实。不知道为什么,我认定他是个男孩子。
“对,他是个男孩”,我看着绿湄,又看看那个采矿人,“这是你们的?”
“嗯”,她骄傲地点着头,那个采矿人的脸屏垂得更低了。
“咦——”围成一圈的女孩们齐声发出惊叹。
我对此也是万分惊奇,他们居然能诞生出自己的孩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但现在不是详细询问的时候。我吩咐女孩们先把她带回营地休息,我抱着那个小男孩走在最前面,女孩们争相扶着绿湄,走在后面。那个采矿人像犯了什么错似的,远远地跟在后头,仍然是垂着脸屏。
一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挤上前来,惊奇地看着我怀里的那个小男孩,我索性把他高高举起,让他们看个够。他一点也不怯生,扭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他诞生与此的新世界。
回到帐篷后,我把绿湄安顿好,把小男孩放在她身边,然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我要仔细问问她。
“他是怎么出现的?”我悄悄地问。
“我也不知道,主人”,绿湄有点不好意思,“我和他已经偷偷约会过很多次了。昨天他收工后,又约我到草海里面去,我们就在那里长时间地共舞,他学得很快,也跳得很好。后来我们有点累,就睡着了。睡梦中,我感觉有点不对劲,醒来后就发现他躺在我身边,还在笑。”她侧过身子,轻轻拍着那个小男孩,眼神里满是爱意。
这可真是太新鲜了!“他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好像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肋下,“他好像是从这里钻出来的。”我看了看,她的肋下一如往常,没有伤口,也没有裂缝,像是完全愈合了。
“你当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痛苦吗?”
“没有”,她摇摇头,“就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内滑了出来,不仅不痛苦,反而还挺轻松呢。”
帐篷外响起一阵“吃吃”的轻笑声,我重重咳了一声,然后听见一阵匆忙离去的脚步声。一定是那些女孩们,她们刚才都躲在帐篷外面偷听呢。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是这样生育的,她可真幸运……
“主人,你刚才说,他是个男孩子?”
“是的”,我回了回神,“这是你们的孩子,你和他的。如果按照地球人的说法,你就是他的母亲,他就是他的父亲。”
“母亲……”她喃喃地说,“父亲……”
“对,他的模样既像你又像他,是你们的共同的结晶。你看,他多漂亮啊,他灰绿色的身体和漂亮的头发来自母亲,而黑色四肢和小脑袋又继承了他的父亲,他身上来自父亲的那部分更多一些,所以我说他是个男孩呢。”
“男孩……”她望着我,“那他以后会像父亲那样强壮吗?”
“一定会的”,我说,“他一定会长得很强壮,像他父亲那样,不仅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采矿人,而且还会是一位勇敢的战士。”
“可他现在看上去那么弱小。”她有点怀疑。
“他还要成长呀”,我安慰她,“他可比地球上刚出生的婴儿强壮多了,他会长大的。”
“谢谢你,主人”,她怜爱地看着小男孩,“真希望他快一点长大。”
他可比我们预想的成长要快得多。还没过几个工作日,他已经能够在地上跑了,小小的帐篷很快就不能再满足他,他蹒跚着走到外面,在营地里四处探索,好几次还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溜到了矿坑边缘。
他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他们几乎都把他视为自己的孩子。那些采矿人非常喜欢他,他们不知道怎么逗孩子,就把他高高地抛向空中,然后再稳稳地接住他,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围观女孩们一片尖叫声中,他“咯咯”大笑,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开心极了。
“绝对不允许再这么做!”我冲上去一把抢过他交给绿湄,生气地冲那些采矿人大喊。
他仍然“咯咯”地笑个不停,饶有兴趣地看着绿湄,然后第一次说出了那两个字:
“妈妈”
我不知道500万年之前,那个文明如何称呼自己的母亲,但是漫长的时间过后,这个逐渐荒芜的世界,终于等来了这最富有生命象征的轻轻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