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他深悔自己出手莽撞了。这家人看起来骨子里都有股倔劲儿,平白地受人恩惠定是觉得面上无光吧。
当昨晚四姨娘轻描淡写地跟他说,柳家父女大概置不起那几身行头时,他本想把钱托她转交给柳承贵,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内心深处好象不愿意四姨娘知道他对此事如此热心,他不喜欢看到她狡黠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可是,他又为何这么热心呢?
难道,真的象四姨娘说的,他对那唱戏的穷姑娘真的有一点点动心了吗?
他停住脚步,一时间有些怔怔的。他脑海里闪过那次在大栅栏看到她蹲在书摊子前认真看书的样子;他想起她乌黑灵动的双眸和含羞带怯的笑容;他想起她破旧却永远拆洗得干干净净的红底白花的棉袄;他想起她脑后那条乌黑的长辫子……
他想到这些,心底悸动着一丝柔软的东西,温暖而又开心。他情不自禁微笑了。
路边有一家杂货店,他信步走了进去,买了一包香烟。
他以前没有吸烟的习惯。
此刻,他在这傍晚的路边,慢慢走着,想着心事。手指间夹着一只烟,偶尔吸上一口,扑面是乍暖还寒的微风,他的心情很复杂,有些喜欢,又有些不安。
当冯思齐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不知不觉竟然走了两个钟头。
一进门便见他这屋里的听差阿贵候在那里,见他回来忙不迭地迎上来打千儿行礼,满面堆笑地说:“二少爷回来了,可在外头用过晚饭了没有?老太太一直问呢。”
这个点儿了,家里晚饭自是早就开过了。冯思齐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阿贵:“我还没吃。你到厨房里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弄些送到我房里来。”
阿贵答应一声,正要去,冯思齐忽又停住脚,想了想:“等一会再送来,我先弯到大哥那里去瞧瞧。”
从旁边角门穿过去正是大少爷的院子。他这位一母同胞的大哥冯思文三四岁的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自此便成了傻子,嬉笑无常,人事不通。冯思齐自从前一阵去了大华上任后,忙着熟悉环境和日常公务,每日回家都很晚,屈指算来已有四五天没去看过思文,心里很是内疚,此时便要走过去瞧瞧。
阿贵听了,脸上略微一呆,笑道:“这么晚了,大少爷新婚才几个月,二少爷现在过去不很方便吧?不如明儿再去……”
冯思齐笑道:“不过八点钟,哪里晚了?已经民国这些年了,你这满脑袋里还是那么迂腐!”边说,脚步却不停,绕过旁边的葡萄架子,径直向东角门走去。
阿贵知道二少爷留洋的人,于那些男女礼法上看得不重,忙紧随在后头也跟了过来,嘴里犹自急急说道:“二少爷,二少爷,您略站站,我先过去通禀一声……”
冯思齐皱眉笑斥道:“偏生你事儿多,倒急成这样子。自家兄弟,还搞得这么罗嗦!就有不方便,走到院子里叫一声也就是了……”
一边说着,主仆二人已经进了大少爷的院子。阿贵便当先高声叫了一声:“二少爷来啦!”
东厢房门帘一掀,走出一人。
冯思齐定睛一看,怔了怔,忙驻了足,躬身行礼道:“原来父亲也在这里。”
(晚7点半第二更,欢迎亲们届时前来围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