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永远解决不完的,不管是生活还是商业都是如此。闻暮雨之所以能比阎夏看得略微长远并非是因为她的智商比阎夏高出多少,单纯只是因为闻暮雨已经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
说来可笑,她结婚以前是个不畏艰难险阻的性子,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再怎么困难、周围的人再怎么摇头说不可能,她都依然会去做。哪怕年幼时是被闻敬和李云当作公主护在掌中的明珠,闻暮雨也咬着牙撑过了亲戚们的折磨与逼迫。成年后更是敛去了心中所有的悲苦,把大部分的自尊都抛掉,在那些远远及不上闻敬一根手指的人手底下为人家打工做事。还在多年的努力之后找回了在小县城里的闻敬和李云。
人人都说闻暮雨的性格太过刚强,简直不像个女人。李云又总是让闻暮雨忍让宽容,婚后的闻暮雨顾忌太多,李云安慰她让她事事都往好的方面考虑。结果——
所谓物极必反,经过前夫梁宇轩、梁家人,经过死而复生的重生,闻暮雨已经不会再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考虑。现在她的设想基本都是从最坏最糟的前提下开始,然后接下来的每一次设想也都是糟糕程度不同的前提下开始。
既然闻暮雨早已经知道山寨仿制品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她又怎么可能不提前打算?比现状还要糟糕的状况她都设想过,眼下发生的一切也就没那么的可怕了。
“既然对方要仿,那就让他们仿吧。”
闻暮雨一句话说的阎春微微一怔,她料到闻暮雨会有所打算,却没料到闻暮雨的打算根本不在自己的计算之内!
“尽量查清楚这些仿制品的来源,同时筛选出最接近正品的仿制品,找出制作它们的厂家。”
闻暮雨的表情并不怎么凌厉,视线也不怎么冷锐。但是她柔和的声音、她潋滟的双眸、她美丽的面庞都令人感觉寒凉入骨。
“派人尽快掌握这些厂家仿制我们产品的证据,最好是能清楚证明这些厂家是有意仿制我们产品的证据。如果厂家接受的是他人的订单、委托,就确确实实地把那个下单制造仿品的人是故意仿制我们产品的证据拿下。”
说话的闻暮雨和阎夏不一样,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也一点儿也不焦急。她只是冷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说着:“我们这边的设计都是进行过版权登记的。拿到证据之后,我们可以直接起诉这些进行蓄意进行仿造的厂家和个人。”
“可是走法律程序太花时间。轻则举证调查需要几个月,重则一年半载。要是对方有意拿庭外调解私了来拖我们,几年的时间都要赔进去。而且判决结果是否对我们有利也难说。”
阎夏不满阎春的话,顾不得这是当着一桌子股东们的面儿,直接喊了一声:“姐!”
阎春却是丝毫没有退步的打算,话语直指闻暮雨。
“——我们要想从这些人身上拿回我们的损失实在是太难了。”
长长的羽睫微微闪动了两下,闻暮雨勾起嘴角,轻道:“我们打官司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赔偿。”
“……啊?”
这下子连先前朝着阎春怒目而视的阎夏都张大了嘴巴,活像吞了个灯泡。要知道走法律程序可是件烧钱又浪费精力的事情,很多原创者之所以选择不起诉便是因为耗不起精神更烧不起这一件儿叠一件儿的费用。既然要烧钱还要花心思在打官司上,那么就必然要有一定的把握能得到回报。否则这走法律程序还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
阎秋默不作声,她隐约想到了什么,又不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好一会儿,她才嗫喏着问了一句:“暮雨姐是不是……想拿起诉震慑别的有心仿制我们产品的人……?”
“这也是一方面。”
闻暮雨勾起唇角点头,眼波随之流转过在座各人。
“既然有人这么努力地研究我们的产品,还这么努力地仿制出了和我们正版的产品相差无几、成本却比我们还要低廉的山寨货……”
闻暮雨微微一笑,虽不咄咄逼人但也威势十足。
“我们又何必浪费这么好的资源呢?”
阎春闻言眯细了一双美眸,阎夏也是肩头一震,阎秋则是脸上有些发热——有些事情不是别人不说就代表别人不知道。闻暮雨一早就知道阎家姐妹背着自己虚报成本,导致成品价格有部分虚高。
不过这倒是和阎海那嘴巴关不住风的小子无关。闻暮雨对原材料的进价、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各项费用的把握也远远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闻暮雨把阎家长女阎春的性格摸透了,她知道如果自己是阎春,如果自己站在阎春的位置上,自己都会干些什么。
阎春最大的优点也是缺点就是为了妹妹们着想,她总是害怕自己的妹妹们被别人坑了吃了亏,所以为了防止闻暮雨吞掉阎夏和阎秋应得的利益,她需要在比较早的阶段就确保阎夏和阎秋的利益。虚报成本自然对阎家姐妹来说自然就是最容易控制、最不容易出岔子、也最容易瞒天过海的选择。
这本来无可厚非,闻暮雨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阎春的胃口不是那么大,闻暮雨倒是很愿意选择这种相安无事的合作。这可比撕破脸皮拆伙要强上十倍百倍。
兴许是一来二去见闻暮雨没发现虚报成本的事情,忍不住加重了心思,又或许是看着海温丝贝尔在闻暮雨的运筹帷幄下节节高升,想要多分一杯羹;总之阎春虚报的成本越来越高,虽然还不到对闻暮雨造成妨碍的程度,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闻暮雨轻飘飘的几句话似是而非,没说明确但带着敲打的意味。阎夏一开始就反对姐姐中饱私囊,可又拧不过姐姐这条大腿。现在被闻暮雨这么一敲打,心里更不是滋味。阎秋性格坚韧却胆气不足,她也不支持阎春的作法,自然觉得自己姐妹三人对闻暮雨理亏,这下子低了头,咬着唇不说话了。
阎春是个为了妹妹们和弟弟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她可没觉得自己对不起闻暮雨。眼前被闻暮雨用这样的话敲打,也只是淡然地分析着闻暮雨其人。
——这女人果然如她所想,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早就知道自己拉着两个妹妹一起虚报成本的事情,却故意隐而不发,佯装不知。这个时候发难不相干的人只能听出她的意思是要全面针对制造仿制品厂家和个人,并且她有意进一步压缩产品成本。只有自己和妹妹们才听得出她的含沙射影还有不满其虚报成本、要她们三姐妹趁早收手的意思。
这敲打如此委婉,还有另外几层意思。一是闻暮雨表明她早已掌握了阎家姐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阎家姐妹自以为藏起来的小尾巴其实被她捏在手上。二是闻暮雨不想拆穿阎春的小把戏和阎家姐妹撕破脸,也愿意给阎家姐妹多分一分利。三是闻暮雨警告阎春别再得寸进尺,否则她会反击也有能力反击。
闻暮雨一看便知阎春、阎夏和阎秋是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的。点到即止,她不在这上面多做停留,很快转移了话题。
“海温丝贝尔的饰品最初就是靠物美价廉来推广的。现在的中低端系列也都是沿用的这个方针。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以前做得小,小秋的厂子已经足够完成订单。但是现在小秋的厂子和后来收购的几个小厂只是勉强能够达到生产指标,工人们也都非常疲惫。长此以往产品的质量恐怕是会下降。”
闻暮雨的话得到了阎秋无声地肯定,多次到工厂进行检查的阎夏很是颔首。闻暮雨提出的问题都是她们知道的即存问题,私底下她们自己也在寻找解决方案。
“供大于求会让我们的产品市值下降。可求大于供太多就会让仿制品钻了空子。我们不可能阻止所有的仿制品流入市场,也不可能保证所有人都不生产仿制品。”
闻暮雨绝不是性格有多么好的人,可她哪怕是说着些对手听见能浑身冷汗的阴谋阳谋,她面上那份温和从容的平静笑容还是会令人觉得她不是个恶劣的人。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把没有任何资料、只是凭着我们生产出来的成品就进行仿制,还仿制的不错的厂子连货带厂一起变成我们的呢?”
闻暮雨说着从放在脚边的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示意身边的阎夏过目,并把其他几分文件依次在桌子上传上一圈,好保证人手一份。
“这是大概的收购计划书。实际情况可能和计划书里有一些出入。等我们确定了生产仿制品的厂家与个人,开始起诉部分的厂家与个人之后,这些收购计划书再按照实际的情况重写进行撰写。不过没有意外的话总体就是这么个流程,所以还要麻烦大家先看一下这份计划书。”
计划书拿到手上,阎春、阎夏和阎秋三姐妹才完完整整地明白了闻暮雨的计划。
闻暮雨的计划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针对粗劣的仿冒品的。对于生产了这部分仿制品的厂家与委托生产的人,海温丝贝尔将提起诉讼。诉讼的根本目的不在于从这些厂家和个人的头上收回损失,而是广而告之地警醒所有仿制、仿冒或是想要仿制、仿冒海温丝贝尔旗下产品的厂家和个人:你们要是再敢试图侵/犯我们的利益,我们就会想办法制裁你们。
诚然取证过程冗长而困难,庭审结果也不一定好。但是海温丝贝尔送仿制品生产者们上被告席本身就是一种拥有极大社会效应的广告宣传。因为只有好的产品、有价值的产品才会被仿制、仿冒。同时,也只有品行低下,不遵守行业规则的人才会干仿制、仿冒这种事情。
对任何一个想长期发展下去的正经厂家来说,被告上法庭都意味着声誉暴跌,今后的前途多灾多难。
不过好歹厂家是一个集体,集体能够有效的分散和缓解作为被告的压力以及分担相应的损失。个人则不同。如果被告上法庭的是身后没有公共集体的支持的个人,这个人不仅要面临巨额的赔偿要求,还会在社会媒体指名道姓地批判之下心理防线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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